第十五章
日不拘束他们。
时鸣忽指着楼下道:“元娘你看,那可是金小娘子?那边卖簪、钗、头花儿的摊子上。”
元娘顺着时鸣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是凤霞,她旁边又跟了一个人,瞧着正是吴恒,凤霞正挑拣了一枚簪子,递给吴恒让他帮忙插戴,即使远远看着,也感觉她必眉眼带笑,粉面含春。
元娘还有些迟疑,时鸣却已大声喊道:“金小娘子,这里,我与元娘在这里。”元娘不免抚额。
凤霞听得时鸣声音,顺着望过来,一时也汇到楼上,众人重新厮见,吴恒与斯黎竟是认识的,便听他拱手道:“大朗上元喜乐。你今日怎未陪着县尊大人观灯,一个人跑出来了?”
元娘至此方知,斯黎竟是斯县尊家的公子,难得他一点架子没有,一个晚上忙前忙后,分毫未提及自己家世。
斯黎答了吴恒的话,又向他介绍袁澄,两人互道“久仰”,便算认识了。
因斯黎与吴恒关系熟识,知道吴恒的娘子身体羸弱,一年四季缠绵病榻,并非眼前这个耀眼妖娆的女子,便有些不喜,碍于元娘脸面,也只得招呼一声。
凤霞心思敏捷,她与吴恒关系不便宣扬,如今碰到上官家的公子,场面颇为尴尬,倒不如告辞去了,于是扯着元娘的衣袖道:“街上人已散了许多,我们去走完百病就回家了吧,大朗已经替我们叫了车等在城门口。”
元娘应允,便起身告辞。
斯黎忙说:“不若我等送娘子们一程,夜深人多,还是应当小心。”袁澄与吴恒也起身相陪。
这般,街上走百病的就多了一支奇怪的队伍,前面是元娘、凤霞和她两人的丫鬟时鸣、红儿,三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紧随其后。
凤霞年纪稍长,每过桥时,便由她喊:“百病不沾身,诸邪皆散退,应否?”元娘三人就在后面应和:“应了!”元娘尤其应得响亮,一路上欢声笑语,袁澄三人都看得稀奇。
斯黎还说:“我第一次见走百病,原来这样有趣。”
待她们走过三座桥,一行人就直奔城门而去,看元娘几个上了车,袁澄三人便携红儿回转城内,约着回鱼头巷饮两杯。
要说这一年的上元,真是说不完的故事,凡事就怕个“巧”字。
几人刚转到鱼头巷,恰撞见一对男女在巷子僻静处抱作一堆亲热,那男子一手扶墙,一手游走在小娘子胸前,两人亲得啧啧有声,吴恒等人不欲理睬,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原该无事,不料这一对儿女听到有人进来,那男子不由惊地回头看,露出小娘子钗横发乱的芙蓉面来。
红儿手里举的羊皮灯笼恰照在那小娘子脸上,赫然是袁澄熟悉的一张脸,他姑家表妹,也是他未过门的娘子,名唤冯春鸢的,再看那男子,也是极熟的,他大伯家的堂弟,名唤袁清的袁三郎。
袁清与春鸢都看清是袁澄,二人一声“大哥”一声“表哥”惊叫出来,袁澄早已黑了脸,冷笑一声:“当不起。明日我便去退亲,成全了二位。”说完片刻不停地向前走去。
斯黎与吴恒见他这样说,一瞬间便心中明了。
吴恒上前暗暗扶了袁澄的肩膀,引他前行几步,推开鱼头巷他私宅的大门,将他领进去。红儿嘴巴最紧,一向沉稳,也紧随其后。
只有斯黎停在那里,慢悠悠说了一句:“多谢小娘子放过我兄弟袁大朗。至于这位袁兄,我祝你不孕不育,与这小娘子子孙满堂。”见袁清脸色涨红,春鸢可怜落下泪来,他才抬脚缓缓跟上,跨进吴恒院中,“啪”地一声把门拍上了。
吴恒私宅内,红儿整治了几个菜,为他三人上了酒,自行退下。
吴恒与斯黎你一杯我一杯,不用别人劝,都喝得酩酊大醉。袁澄因在孝不便饮酒,只闷头吃菜。
也是他三人倒霉,都遇上不顺心的事儿。
这个想:“世事无常,我整付家业几乎全给了大伯,甘愿退守到老家来,原以为已是最坏的境况了,不想原来事情还可以更坏糟。”
那个想:“我如今已近不惑,仍旧膝下空虚,家中娘子身体每况愈下,心爱的女人只能藏在外头,人都说我风流,不知我心中苦也。”
斯黎悲声说到:“我阿娘天天逼我相亲,那些小娘子都假模假式儿的,我看中的小娘子她又绝计看不上,苦也。”
吴恒砸了他的酒盅道:“你这算什么,你还逃得脱,我早已经捆牢了。”
袁澄也斜着眼瞧他,说到:“你看上了谁?莫不是顾家小娘子?为兄跟你说,她成过亲,如今孀居,你娘必不肯的。”
“竟是个寡妇吗?袁大哥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莫不是自己看上她了。”斯黎伸手去抢酒壶,灼灼双眼盯着袁澄,袁澄偏不答他,眼内尽是戏谑。
斯黎与吴恒喝到酩酊大醉,都倒在桌上睡着了,袁澄也倒在榻上。红儿轻手轻脚进来,给熏笼添了炭,又给每人搭上一床棉被,悄悄退了出去。
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