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香味

东厢房里，仆人老胡正在耳房煮茶。

他坐在窗下，一面进“一道水”，一面自言自语，“唉，这‘莲心茶’怕是不够了，早知道就不要带这么多‘碧螺春’，庄主也没喝几回。也不知这回来京城为的什么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光在院子里吃酒喝茶，神仙也没有这么逍遥的。”

正嘟囔着，忽然，他听到旁边的书房里传来“吱呀”的一阵开门声，还以为是慕涟回来了，便走出耳房，打算想问一问他明日能不能换一品茶。刚走出来，恍惚中就看见一个影子从书房门口一闪而过，不防吓了一跳，赶紧揉了揉眼睛，待细看时，影子却不见了。

老胡不由摇头叹了一口气，想是他自己看花了眼，便走过去准备关门。

这时，他又听见屋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这回他听得真切，总不会有错，于是好奇走进去，只见一只笔正在地上滚动，似乎刚从桌上掉下来。不由道：“这个庄主，怎么门也不知道关，笔也不知道放好。”

说完弯下老腰，费力去捡滚落的笔。

谁知就在这时，慕涟突然大步从门外进来，见书房门开着，而老胡居然出现在书桌前。

“胡图，你做什么！”

“哎呀，庄主，你这桌上的笔掉了，老奴正费力捡呢。”老胡抬起头，笑道。

慕涟正色道：“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擅自碰书房里的东西吗！”

说着，大步冲到桌前，见老胡手里拿着一支笔，而桌上的纸张，竟有被翻过的痕迹，不禁脸色骤变。反手一把抓住胡图的手腕，厉声道，“你拿什么了？”

老胡没想到庄主会如此生气，忙道：“没有啊。老奴是看您出去没关门，笔又……”

“你拿笔做什么！”慕涟目光冰冷，紧紧盯着老胡。

刚才在西厢，楚氏中毒，郎中查看过药渣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又让人找来药罐子看，也没有问题，甚至叫来下房的家仆，一一问过，嫌疑也都排除。

后来，还是李心梦无意间看见窗棱上有少许奇怪的粉末，郎中一看，发现果然是石棠花粉。想来，是有人趁她们说话的时候，悄悄将粉末从窗户撒进煎好的药汁里，西桃没有察觉，直接喂给楚氏喝下，这才致使她中毒狂乱。

当时慕涟便产生了疑惑，陆守一直带人巡视院落，外人轻易难得进来，能混进春景阁放药粉，还对地形如此熟悉，此人怕是院中之人！可院里都是他从慕家庄带来的下人，一向忠心耿耿，况且楚氏一个外来的柔弱妇人，又有什么值得别人给她下毒的？

万一下毒之人并非冲着楚氏来，而是另有目的……

想到这一点，他瞬间慌了神，几乎是立即就赶了回来。因为他，很有可能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而现在，果然！

老胡被慕涟的眼神吓得心惊胆战、老脸苍白，连忙跪下道：“这个笔，老奴真是从地上捡的，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庄主，老奴擅进书房，还请您责罚！”

紧随而来的陆守见胡图跪在地上，而慕涟脸色铁青，也不由惊住。脱口道：“老糊涂，这么晚了，你来书房干嘛？你拿笔做什么，你又不会写字，要写家书吗？”

胡图不敢说话，只是可怜巴巴看了陆守一眼，有口难辩。

慕涟怒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图连忙战战兢兢将自己刚才听见、看见的，一字不漏说了出来。说到急处，老眼也闪了泪光。

听他说完，慕涟神情越发严肃，他看了看桌面上的纸张和架子上的书籍，房间里没有丢东西，除了一张空白纸笺被移了位置，前前后后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难道，真是风吹动纸笺，推落了案上之笔？难道，真的只是如此巧合？

不，一定有哪里不对，楚氏中毒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可老胡的话没有人证，他说的“影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假，老胡就有重大嫌疑，如果是真……那么，事情只怕远远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

“阿守！”

“在！”

“你立即派人严查春景阁每一个角落，不许放任何人出去！”

“是！”

“再去查查，今天都有什么人来过书房，无论是谁，都要把他揪出来。”

“是！”

慕涟说完，拿起一张纸，对着空白的纸笺仔细看了看。这时，他突然发觉纸上似乎有一抹淡淡的香味，香味很轻，若非仔细去闻，根本察觉不到，像是有人用手翻过纸张，这才不小心留下。

慕涟心下暗惊，又细闻了闻，这香味不像是茶香，亦不像花香，仿佛更像是女子的胭脂香。难道说，那个人影，是个女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胡图一眼，这老汉都六十多了……

慕涟自觉可能错怪了他，便缓了语气，道：“老胡，你先起来吧，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