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直至殿外微凉的风徐徐拂过她的周身,她才堪堪缓过神来,登上马车往太子府去了。
她来太子府一向来的勤,虽从未大张旗鼓,却也从未遮遮掩掩,以至门房一瞧见马车便放了行,甚至未曾先向里请示过一句。
宁清越熟稔地寻到书房,甫一推开门,便撞进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
剧情文字适时出现:
【宁容琮眼窝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有数日不曾好眠。
虽然近日的风波远远不能够让其伤筋动骨,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是,这不过是一个预告。
预告着背后之人即将展露出狰狞的獠牙,试图动摇他原本稳若泰山的储君之位。
而老皇帝的模糊态度,更让当前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望着宁容琮愈渐消瘦的面庞,宁清越心如刀绞。
她真想抚平他皱起的眉峰,让他能够一直像从前那样微微笑着。
可终了,她也只是怔怔地唤上一句,“阿兄”】
“阿兄,”宁清越的半边脸庞隐匿在阴影里。她习惯性忽视心间传来的绞痛,将目光凝在摇曳的烛火之上,“这一次,是我们都太过轻敌。”
“孤那些好兄弟整日里装傻扮痴,没成想一朝动作起来竟如此雷厉风行,直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但想凭借这些孩童手段就能扳倒孤,那便是痴心妄想了,”宁容琮的唇角勾勒起一个若有如无的弧度,旋即又拧眉道,“孤所虑的,是父皇的态度。”
“立嫡立长素来是我朝惯例,”宁清越和声道,“再怎么折腾,旁人也越不过你去。”
“咱父皇可从来不是什么守规矩之人,”宁容琮的声色愈见沉缓,“孤不愿赌。”
“替孤办一场赏花宴罢,晋阳。”
“孤建府乃至现今参政的班底,悉数出自父皇的手笔。一旦波澜乍起,孤到底不知他们念得是孤的仁德,还是父皇的恩威。”
既无魄力舍弃老皇帝庇佑之下建起的基业,又要暗中图谋算计、反抗老皇帝。
所以只好把自己的婚姻当做筹码押入赌桌,以期换得诸臣的支持么?
所谓的赏花宴,也不过是肮脏政治交易上罩着的、一层冠冕堂皇的名头罢了。
宁清越难耐地皱起眉头,却不为他话中言语,而是为心间传来的,愈发剧烈的绞痛。
仿佛真的有人拿了把刀,在她心间搅动似的。
但她出口的话语仍未带上丝毫颤意:“那便定在殿试之后罢。赏花宴的请帖,会送到每一个该送之人的手上的。”
言语间,她敏锐地觉察到宁容琮探究的目意落在自己身上,随即回以不闪不避的温淡一笑:“皇兄…?”
“晋阳你,似是也到了该婚配的年岁…”宁容琮道。
竟是连她的婚配,都一并打上主意了么?
宁清越深睇他一眼,直白道:“镇国公兵权在握,膝下虽有数子,却仅有我母妃一女,自幼如珠如宝珍爱得紧。”
“是以,纵使我不过是个女儿家,我的驸马人选,父皇也得要好好斟酌。”
“与其下嫁,倒不若日后养几个伶人来得快活。”
宁容琮并未多言,轻飘飘地将之掀了过去:“终归有父皇或是孤在,怎么也委屈不了你去。”
“阿兄,”宁清越软和了声气,“时候不早了,晚些我还要去寻父皇复命。”
“哎好,阿兄送你——”
————
“驾——”
马车夫驱动马车,径往皇城而去。
宁清越松松垮垮地懒在马车之内,盘算着要不要再去她那几个好兄弟处点拨几句,免得他们太快被太子摁死。
好在他们终归不算太愚,这件事情总体做得还算漂亮,不枉她送上精心挑选的证据。
但若说这场父子相怨、兄弟阋墙的闹剧全数出自她的手笔,也是无稽之谈。若非他们之间早生罅隙,也不至于闹成今日这种局面。
而她所做的,无非是推波助澜罢了。
而经过今日宁清越在太子府的一番忽悠,宁容琮不仅打算送出他空悬已久的太子妃之位,甚至还企图通过操控她的婚配,来获取更多的政治资源。
果然,在权势面前,什么情情爱爱的,都可以放在一边。
宁清越顾自想着,忽然觉得心悸得厉害。
她的头晕晕沉沉的,呼吸却变得愈发急促起来。她挣扎着要去从暗匣里取药,但浑身软绵绵的,半点劲儿也使不上。
【叮!】
下一瞬,尖锐的爆鸣声在她脑中炸响,炸得宁清越头疼欲裂。混乱之间,也不知碰掉了多少东西,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她挣扎着从头上拔下金簪,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下一道血痕,以求得片刻的清明。
她的掌心濡湿一片,滑腻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