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滴血
孤月空悬,几粒寒星点缀苍穹,月光轻悄入窗,盈满一室银光。矮柜上的花被束在玻璃瓶里,凝白轻红的花,失去了灵魂,只一味开得恣意决绝。
沉吟背靠门板,闭眼环臂,慢慢蹲下身子,紧紧抱着自己。指尖掐进上臂内侧,尖锐的疼痛,让她止住了将要决堤的眼泪。
哭是最无用的表现,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听见敲门声,她深吸一口气,问道:“谁?”其实在这个家,她有什么资格问谁呢?
她如惊弓之鸟的疑问隔着门闷闷传来,终至今微蹙眉,“我。”
沉吟已经站了起来,低声说:“舅舅明天再来教训我吧,我要睡了。”
“开门。”
“我真的要睡了。”
沉吟话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她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的视线,他眼里有焦急闪过,又听见他问:“不是睡了吗?”
沉吟转身往里走,“我是要睡了。”
终至今拉住她的胳膊,纤细到他不敢用力,她似乎又瘦了一些,他低声说:“我没有要来教训你,你别多想。”
不知怎么的他语气软了下来,她心中筑起的层层高墙也在瞬间崩塌,她背对着他,扬起脸,不让眼泪流出来,“我不多想。”
她很瘦,羸弱后背上的蝴蝶骨薄如两翼,有一种弱不胜衣的楚楚动人。终至今拉她,想让她转过来,“真没多想?”
“没有。”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可惜抽不动,不由催促道:“放手。”
“哭了?”终至今另一手扶在她肩上,轻易将她转了过来。
沉吟眸子雾蒙蒙的,眼角如红晕醉染,是忍泪忍得。听见他这么问,她慌忙低下头,青丝如瀑,挡住了半边侧颜,倔强的回:“没有。”
暗夜寂静,灯火如画,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得她与他对视。灯下少女清美如月冷如霜,秋瞳乌沉沉的,像是溪边饮水的小鹿,忽然发现有人误闯深林时的惊惶。温暖指腹烫着肌肤,落地灯映着剪影,无声凝望着,她的泪却是滚滚流了出来。
终至今轻轻替她揩去,柔声道:“还说没哭。”
无限依赖缱绻在舌尖化成了“舅舅”,她出声唤他。
他头发湿漉漉的,灯下看更是黑亮,眉眼清俊,干净如斯,轻轻嗯了一声。
“你会不要我吗?”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目光灼灼。
终至今知道她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回视着她,很认真的说:“不会。但你要乖,要听话,不许和我置气。”
她垂目辩解,素颜青鬓,“我没有和你置气。”
终至今微笑,调侃她,“刚才是谁不见我说要睡了?”
沉吟揪了揪睡裙,有些没有底气的指责他:“是你先凶我的。”
“我凶你了吗?”终至今反问,带着低沉的笑腔。
她转了转眼睛,声音细细柔柔的,“你就是凶我了,我明明敲门了,是你没听见。”
她微微噘着嘴,找回了她这个年纪的娇气,终至今睨着她,薄唇淡挑,招架不住的说:“好,怪我。”
她得寸进尺,破涕为笑,“就是怪你。”
终至今摇头,深眸含笑,低低叹道:“你啊。”
无奈又有宠溺的口吻。
简短的两个字从他薄唇中吐出,带着空气飘进她的耳朵里,痒痒的撩拨着她的心。很奇妙的感觉,却莫名的喜欢。
终至今拉她坐进沙发里,又问她:“今天玩得怎么样?”
沉吟坐在她旁边,距离太近,她有些拘谨,“还好。”
他追问,“还好是什么意思?”
“还好就是不好不坏的意思。”沉吟想起终一心,她们一直在买东西,几乎没有别的交流,商场里到处都是人,她们也没有独处的时间。对于终一心,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想不明白不如就这样搁置,便换了一个话题,问终至今,“舅舅今天怎么样,上班累吗?”
终至今靠在沙发里,垂眸看她,笑了一下,似真似假的说:“本来不累,被你刚一折腾就有点儿累了。”
沉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道:“我也没做什么,舅舅这么弱不禁风吗?”
终至今笑出了声音,胸腔都有些震动,捏一捏她的脸,“你可真是个活宝,有时我觉得你天真无辜又可怜,有时候我又觉得你乖张聪慧又狡黠,你真是又呆又坏!”
沉吟没有否定这个评价,因为这是从他的角度看她,且人本来就是多面的,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行为表现。起身绕到他身后,沉吟笑说:“是我让舅舅操心了。”这句话是心里话,他从B市去往她生活的小镇,又将她从小镇带回B市,长途跋涉,费心费力费时,期间她还没少冷言冷语给他脸子,他也没计较,一一包容她。如今来到终家,他这么忙还如此细致看顾她的起居,用心体察关照她的情绪。
“我给舅舅捶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