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药
酉时一刻,宴会开始,星野在门外守卫的目光下,大剌剌走进言蹊的房间,进门前大声招呼了几句,力求让东西厢房的住客听到她的声音。
酉时两刻,天色渐渐昏暗,星野从言蹊房间的后窗翻出,回忆着前几日的路线,很快来到池塘边。
到湖边时,天色已彻底黑下来。今夜无月有雾,星野穿着已经有些脏兮兮的道袍,将身体彻底隐藏在这看不到光亮的昏暗中。
后院的池子很大,如果黄安将丹药藏入水中,必然不会随便一扔。星野推测,他十有八九是将那装有丹药的包裹顺着岸边,或者湖心亭的某个标记沉下,这样取时只需要派人从标记点入水,方便又安全。
星野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池水,决定赌一局。
她赌黄安的小心谨慎,会让他乘船到湖心亭,在湖心亭四周沉下那个包裹。这样,只要事后他将船只收起,湖心亭独立于池塘中间,无路可达,无形中又加了一道锁。
只是这道锁,防不住愿意在刺骨的池水中泡上许久,只为偷盗丹药的人。
星野抹黑下水,将身体沉入水底,循着落水时的方向,闭气游到湖心亭附近。夜晚的水中没有一丝光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星野什么都看见,只能靠双手不停摸索,终于在快要到极限,需要上浮换气时,摸到了一个木匣子。
她松了口气,抱着木箱子上浮到湖心亭后侧,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打开木箱,将内里的油布包裹打开,露出内里的精致白玉药瓶。
白玉药瓶表面雕刻着繁复图案,与她怀中带着的劣质瓷瓶可谓天差地远。
星野将玉瓶放入怀中,将劣质瓷瓶严严实实包进油布,放回木匣,重新沉入池底。
这是她今夜的第二场豪赌。她赌严之镜会随黄安一起来取药,赌严之镜不会让黄安接触到这药,免得被趁机调换。
如果运气不好,严之镜在黄安面前打开这个木匣,打开被油布包裹着的瓷瓶,星野会赌第三局,赌黄安已经意识到严之镜会做什么,赌黄安会选择闭口不言,不会将真相告诉这个想要抢走丹药的人。
做完这一切,星野一路畅通无阻地摸回言蹊的房间。
窗台蜡烛的火焰被星野带起的风吹的左右摇晃,言蹊正坐在烛火旁自弈,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枚白色棋子,悬在空中,平静地看着闯入房间的人。
星野看着他纤细好看的手指,嘿嘿一笑:“成了!”
……
这一日,黄府下人很忙。
晌午时,外出办事的家主返回,没带回去寻的方士,却带回了一位贵客。从贵客进门的那一刻,黄府的下人们便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忙着给贵客收拾住处,忙着准备家主突然吩咐的宴席,忙着在贵客出现的地方布下严密安防,保贵客不受宵小惊扰。
在一片忙乱中,晚宴顺利开始,算得上宾主尽欢。酒过三巡,贵客突然提出,要看后日大宴上的主角,家主珍藏的宝物。家主无法拒绝,只能安排一队人去取藏在库房的小木船,并将船搬运到后院池塘的水面上。
宴席中,黄安额角有汗珠浮现,终于对事情的走向有了预感,也意识到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擦了擦汗,陪笑道:“在下这就去取,严内侍稍等片刻。”
严之镜没说话,转了转手中的琉璃酒杯,将其搁置在面前的桌案上,姿态随意:“无妨,刚好有些积食,我同你一起去取。”
黄安没回话,席间陷入寂静。
严之镜挑了挑眉,轻笑出声:“怎么,你这黄府有什么秘密,怕我知晓?”
“没有没有……”黄安吞咽了下口水,讪笑着解释,“在下只是怕严内侍舟车劳顿。既然严内侍想要一起去,那便请吧。”
一行人走到岸边时,木船已停靠在岸。木船不大,只够渡四五人到湖心亭。黄安本想带着船夫与心腹管家上船,心腹管家怀中已准备好替换的药瓶,只待入水后,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却没想到,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没有上船的机会。
严之镜带着两位随从率先上船,看着还在岸边脸色凝重的黄安,笑道:“我这两位同伴,自小水边长大,不仅善泳,亦会划船。我们一行人突然到访,给黄府添了不少麻烦,这点小事,便交由我们吧。”
严之镜表情在笑,说出口的话却毫无笑意,黄安想要拒绝,却没那个胆子。他的身后站着另外两个严之镜的随从,随时可要他的命。黄安无法,只能只身一人,上了这艘船。
小船划到湖心岛,严之镜的随从根据黄安指出的位置,敏捷跳入水中。严之镜拍手笑道:“黄公好计策!藏在这里,寻常人可真无法找到。”
黄安陪着笑,在那人上岸时上前一步,想要抢先接过匣子,做最后的挣扎。
严之镜站在他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用了三分内劲儿,只透黄安五脏六腑。
黄安胸口一痛,腿一软,险些跌倒,严之镜趁机接过匣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