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
说得没错,黎鹿族有神力,能招风换雨,却天生短寿。但还有一点他不知道,黎鹿族每一次违背自然规律强行更改天气后,会根据所催动的神力大小,减少相应的寿数。而她,只想多活几年啊。
这件事,与她一直以来的追求背道而驰,让她犹豫不决。但此时,她想通了一些。人生总有很多不能圆满的事,若这次她不做,此生就算活得再久,午夜梦回,怕也是后悔莫及。
想通一切,她不再耽搁,策马奔驰,在树林中绕了一会,才找到了上午遇到的土坑和少年。
少年正靠着背后的大树休息,听到声音,敏锐睁开眼睛,看到是她,有些吃惊。
星野挑了挑眉,从马背上跃下,笑道:“你似乎没想到我还会来。”
少年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却泄漏了他心中的想法。
星野将小黑马系在一旁的树上,走到少年的面前:“这世上可不止你一人信守承诺,我也是。”她将手掌摊开在少年面前,“时间不多,你随意给我一样东西,衣角也行,手帕也行。”
少年愣了下,低头看着又破又脏的衣服,有些迟疑地问:“有些脏,可以吗?”
星野点头:“可以。”
少年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用力割开半只袖子,放到星野手中,自始至终没问一句为什么,仿佛她的一切要求,都是天经地义。
星野看了一眼旁边的棺材,轻声道:“动手埋葬你的义父吧,一炷香之内,有雨落下。”说完,星野走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席地坐下,将半只袖子平铺在面前的地面上。
她从怀中拿出那把镶嵌着华美宝石的匕首,左手用力握住刀刃,手掌瞬间被割破,有鲜血冒出,一滴滴落下,直到地上的半只袖子被浸透,方才停手。
星野没管掌心的伤口,催动体内神力,以血为引祭天地。她闭上双眼,感受着天地间风的移动,云的聚散,如老僧坐定一般,久久没有动作。
少年按照星野说的,用双手,一捧土一捧土的盖到棺材上。棺材尚还能看见轮廓,天空已然阴沉下来,不多时,有雨滴从空中坠落,落在泥土中,变成一个一个深色的小点。初时只是零星几个,而后愈来愈多,密密麻麻,最终连成一大片。
虽然相信星野的话,但当雨滴真正落下时,少年还是感到些许惊讶。他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星野的方向,只见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连坠落的雨滴都绕开她的身子,描出了一个淡淡的轮廓。
那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力量。
少年知道这定是个秘密,慌忙低下头,一捧一捧地埋棺材,仿佛刚刚的一切,他都没看到。
远处的郑家镇里,有欢呼声响起,穿过树林,传到星野和少年的耳朵里。有人在镇中飞奔,传递着这一好消息;有人在雨中起舞,庆贺生命有了转机;有人跪在雨中磕头,感恩上天的恩赐……沉闷了月余的镇子,在这一刻重获新生。
药铺的老板看着落下的雨,砸烂了刚得手的珍品玉如意;药店伙计被付钱买水的居民围在屋子中央,衣服被扯成碎片……
古陵镇的缠绵细雨,在片刻间已变成瓢泼大雨,在天地间织成透明的雨幕。镇上的一切在雨幕中逐渐模糊不清,天地间只余下噼里啪啦的响声,砸在地上,砸在心头,似轻巧,却沉重。
郑家镇郊外,星野瘫倒在地上,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缕一缕贴在脸颊。她的脸上布满水滴,汗水和雨水交杂在一起,难以分清。
她摊开血肉模糊的手掌,有雨滴落在伤口,驱散了伤口的燥热,带来几丝凉意。她似是想起什么,摸出怀中藏着的那颗丑果子,借着雨水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一口咬下,被酸的眉毛都在抖动。
她不嫌弃,一口一口,坚持吃完。
干旱的古陵镇里,连水都买不起的人家,这颗丑果子,可能是他们最好的谢礼,她要将这份功德好好收进肚子里,兴许能补上引雨而折损的寿命。
一旁的少年已将义父埋葬好,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而后起身走到星野身边,跪下就要磕头。
星野用最后一点力气撑起身子,从原地挪开,避开那少年的动作。
少年咬着嘴唇,眼底里有倔强:“你帮了我,也帮了古陵镇无辜百姓,可我身无长物,没办法回报你,只能给你磕几个头。”
星野摆摆手,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你只要保证,把刚刚的事都忘掉,就算对我的感谢了。”
少年摇头:“这不够。”
星野想了下,问道:“你叫什么?”
“陆辛。”
“陆辛,不若你答应我,从这里离开后,好好活下去,不要被仇恨蒙蔽住双眼。十年后,若你我都还活着,就约在此地会面,到时候希望你能有足够的能力,来支付对我的感谢。”星野扶着一旁的树干勉强站起身,走到小黑马身上,小黑马温顺的跪下,让哆哆嗦嗦的星野爬了上去。
星野上马后,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