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
...都是萧大帅处理的...”焦关山觑了觑萧衍的神色,后者正面色冷冷地看着他,又急忙低下头硬着头皮说道:“所以,下官特来请教萧将军。”
明白了,是听到自己即将执掌帅印的风声,来给自己下马威来了。
萧衍翻了翻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是北狄女人和孩子的去留,往下一本便是自己的刺杀案件。
北狄女人孩子的事情涉及两国邦交,不敢擅自做主,送过来可以谅解。但是凉州城内的刺杀案,属于城守职责范围内的案件,居然也这么明目张胆地想抛开不管,焦关山这胆子,是不是太肥了点?还是,他在害怕什么?
萧衍:“焦城守倒是会偷清闲,既然想让本将替你办了这些案件,城守那一应职位俸禄赏赐,一并也给了本将如何?”
焦关山愣了一瞬,本来料想这小丫头如果碍不过面子接了,那自己正好可以金蝉脱壳,置身事外,这十几年官场沉浮,别的没学到,但有一点他还是明白的,神仙打架遭殃的往往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如果她不接,也正好可以借此挫挫她的锐气,日后即便是掌了帅印,气势也会矮上三分。
可这昔日看起来毫无心眼的小郡主,全然不按自己预想的路数去走。
焦关山:“将军说笑了,下官今日来不过是想请教一下将军您的意见,哪敢真的事事劳烦将军呢。”说完还讪笑了几声。
萧衍:“那便好。北狄人的案子大帅已经上书给圣上,这个案子便暂且留在这儿吧。至于本将的刺杀案,不知焦城守对逃跑贼人的捉拿,可有进展?”
焦关山急忙又将身子压低了一点,“已经在全城搜索了,相信他跑不掉的。”
萧衍撂下眼皮,抿了一口热茶,“嗯,本将相信,小小凉州城对焦城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想必三天之内,本将便能听到焦城守的好消息了。”
焦关山豁然抬头,三天?“将军,卑职自当尽力,可三天,这时间确实紧迫了些。”
“焦城守前些日子新得的那个小公子,本将听说长得粉嫩可爱,焦城守今日怎么不一起带来让本将瞧瞧?”萧衍眼皮都没抬一下。
“将军!下官明白,下官定在三日之内将真凶捉拿归案,交由将军您亲自处置。”焦关山额头触地,无不惊惶道。
之前的萧大帅朗朗如清风明月,做事光明磊落,对人总是礼让有加,几乎从未对人红过脸色,如遇手下办事不满意的也愿意大包大揽。
可是这萧衍和她父亲居然大不相同,整个人总是给人一种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觉,明明不过少女年纪,心思竟深沉得难以捉摸。而那手段也实在是过于直接残暴。
被朝廷大员这么堂而皇之地威胁,他焦关山还是第一次。
萧衍点点头,“那焦城守公务繁忙,本将不便挽留,你便去吧。”
焦关山忙磕着头出去了。
“将军,程大帅来了。”闻长青正式成了萧衍的亲兵队长,只是暂时还只有闻长青一人。
萧衍:“快请进来。”
闻长青闻言,说道:“程大帅说,他在萧大元帅的书房等您。”
萧衍心里一坠,父亲的书房?
萧衍手心发热,心脏蓦然间跳得有些慌乱。来了凉州月余了,一心扑在退北狄的事情上,自欺欺人似的不愿意面对与父亲有关的一切。
物是人不在,她像个鸵鸟将自己的脑袋埋起来,似乎这样就还可以告诉自己父亲还在那里。
父亲的院子要穿过莲花池,假山柳林的后面,萧衍从前厅出去,步过长廊,穿过月洞门,记忆中的满池清荷不再,入目皆是一片颓唐荒凉,柳树也只剩生命不永的枯枝,唯剩那一堆假山倔强地矗立,强留一丝繁盛的气息。
父亲走后,郑叔就把父亲的书房封了起来,不准下人们靠近,萧衍站在门前廊下,看着已经被打开的书房门,却久久挪不开步子。
往常,自己最讨厌的便是这间院子,那个时候自己似乎有永远罚不完的跪。无论是自己的马术不能精进,数次从马上摔下来,还是自己的字迹又潦草敷衍了,都会被父亲在这间院子里面罚跪,等到他处理完所有公务,再出来处理自己。
大多时候,父亲会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然后拂袖而去,可也有那么几次,他也会抱起自己,替自己揉揉膝盖,然后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可是如今,即便自己在这里跪到天荒地老,父亲也不会再从那门后走出,对自己说:“知道错了吗?”
父亲,衍儿知错了,衍儿真的知错了,您能再来骂骂衍儿吗?
程松衡从房中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萧衍蹲在院子中间,嚎啕大哭。之前看到的那些沉稳庄重,全不见了,只是一个失掉了至亲的小女孩,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