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千里女儿愁
那日里虽是女孩家的拌嘴吵闹,但言语之间委实不大客气,哪里有一家姐妹之间的相互帮扶,顾蘅自来便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说寒心那是早就没有的了。
不过顾蘅依着本能猜测,大房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太太向来视二娘子顾萱为眼珠子。
那日虽是三娘子惹的祸,但大房必定记在二房。老太爷老太太在一日,三房便能在昌平伯府住下去,他们二房就不一样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大房是柿子捡软的捏,拿他们开刀呢,估计也是暂时收拾不了三房,想着二房如今也是只有出项没有进项,不如早早打发了。
所以她今日猜到会有人想法子让二房搬走,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老太太开口的。
老太太不可能提分家,分家的话那三房也要搬走,单让二房搬走外头提起来也不好听,那让二房回老家打理祖宅真是不错的名头。
至于二房主动提出去冀州以全骨肉之情那真是合情合理。不动声色地便打发了二房,还不会背上撵走兄弟的骂名,大房这次是费了些心思的。
上京定是不能待了,白氏权重,既是白氏一党将父亲革职,父亲就算再谋到了官职,也必会遭到打压。
有一事顾蘅却是想不通,去年春日里二娘子与白丞相的庶弟,白家四房的长子便订了婚事。
按理来说,既是姻亲,此次又怎会革职他们顾家二房呢,不论顾家几房实际关系怎样,在外头看来他们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父亲几次去求大房,想着也是打听下具体缘由,免得得罪了哪个大人物而不自知。大伯父只一味推脱,后又说是圣上旨意,下头人不过依着圣意办事罢了。不好为了这等事去麻烦亲家。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事,只二房实在太弱势了,想要弄清缘由是不可能了,上京这条路走不通,那便换一条吧。
纵观史书,权臣能有几人得了好下场,既如此倒真是把二房摘出去了。纵整个顾家都上了白家的船,二房因着这事,跟白家倒是撇清了关系。
这样想着,顾蘅倒是觉得未尝不是好事,若真到了那般地步,二房就不会被大房拖下水。
以前竟不知大房有如此野心,为了权势将大娘子嫁给年长二十余岁的鳏夫便罢了,这回更是直接参合进了皇家事,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一没有权势二没有头脑的,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他们二房还是躲得远远的罢。
此去冀州,将来定居冀州也不可知,她家现下没有官职,在外头也不过普通人家,置点田地铺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吧。何必再回上京又跟着大房搅合进白家那潭浑水里。
不能带走的东西最好换了盘缠,不知娘那里银子还够不够,这些年她做女红倒是挣了一两百两银子。
不知托镖局随行够不够,周朝境内虽安稳,也得万分小心。
小小的人儿有操不完的心,到下半晌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
竖日一早,荣寿堂里老太太阮氏身边的芳嬷嬷掀了珠帘,福身道:“老太爷老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携五娘子八郎君来请安了”。
阮氏容长脸,嘴角皱出褶子,搁下檀木花蝶筷,“昨日不是才来过吗,怎的今日又来,年前说了不用来请安,这种事情谁帮的了他们,没得让人晦气。”
老太爷重养身之道,是天塌下来也不管的性子,万事从不萦于心,因此只当没听到阮氏所言,自顾悠然用餐。
芳嬷嬷不敢出声,老太太自来不喜欢二房,二爷出生时老太太受了大罪,一直认为母子八字不合。
打二老爷小时候又觉得他闷不吭声,是个没出息的,二房行事又与整个侯府格格不入,现如今赋闲在家,更是应了从前没出息之言,如今更是连二房都不耐烦听着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太爷老太太漱过口后,方才缓缓移步前厅,顾蘅微垂着头,依稀可见两边雕花博古架上古玩瓷器,琳琅满目。
大约昌平伯府剩余的富贵都在二老这里了。
待得问过安,顾蘅才抬头向祖父祖母看去,老太爷老太太端坐于楠木椅上。
灰白的发丝以金冠簪盘起,额间勒了条锦缎八宝团花抹额,酱紫外褂长裙上绣了松鹤纹样,精神头极好,只眼神锐利,盯着她的时候像一把刀子,顾蘅自来便与老太太不亲近,实在是老太太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晚辈,倒像是仇人似的,老太太又从不掩饰。
老太爷面容憔悴,眼皮子耷拉着,着一身金丝银线蜀锦大袖衫,身形消瘦,倒是嘴角含笑。
老太太吩咐丫头搬来杌子,微微抿嘴:“坐着说话,这才辰时初,都用过早饭啦?你们大人肠胃好没事,五丫头和昂哥儿正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
一时目光转向云氏,颇有责怪之意。
云氏正要回话却被顾蘅抢了先,“多谢祖母关心,我们用过早饭来的,许久不曾向祖父祖母问安,孙女心里愧疚,爹娘也嘱咐过我,故今日早早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