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扰事相看厌
顾蘅问了小丫头叫碧痕,是公主府的家生子,碧痕领着顾蘅穿过一片园子,又过了几道垂花门,但见嘉木葱茏,奇花灼灼。
“快到了,前面琉璃瓦的屋子就是。”碧痕指着前面向顾蘅示意。顾蘅看着却像是偏殿,这丫头应该没骗她。
碧痕在前面打开房门道:“这里是玲珑阁,公主府的西苑,主子们平时都住东苑,平日很少有人过来。”
碧痕打开楠木雕花衣柜,顾蘅看里面确实挂了五六件女子的衣裳,碧痕挑了一件芙蓉金广袖长裙,双手递给顾蘅道:“姑娘去屏风里换吧,奴婢就守在门边。”
顾蘅看了看都是袒胸褥裙,只得作罢,好在今日女眷们都是这样打扮的,连那些夫人皆是露出一点胸脯,想是这样穿并不打眼。
待顾蘅换好衣裳衣裳和碧痕到花园的时候,恰好遇着宁平长公主,刚才宴上的宫装已经换下,一身石榴棱纹团福衣裳,倒像是家常衣裳。
顾蘅敛衽向长公主行礼后直起身来,长公主望之不过三十余岁,身材高挑,丰颌重颐,眉宇开阔,双目有神且鼻梁高挺,端的一副好面相。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上京还有这等美人,竟藏着不让我知道。”宁平长公主此刻面含微笑,倒让顾蘅有些受宠若惊。
顾蘅自报家门,又向长公主行了谢礼,感谢长公主邀请她和太太来赏花。说着便要告退了,不好搅扰长公主兴致。
谁知长公主极为喜欢她似的,竟将她手拉了过来,套了一只金镯子道,“本宫一见你便觉得欢喜得很,不如阿蘅陪我散散步。本宫只生了三个儿子,从前做梦都梦见你这样的美娇娘。”
说着便悠然自得地迈出步子,顾蘅只得落后半步小心陪侍在旁。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长公主将顾蘅问了个底朝天,从生辰八字到姻缘家事,顾蘅实在不知自己家有啥值得长公主关心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顾蘅化被动为主动,开始交代了她家已经在收拾箱笼,这段日子准备赶往冀州定居。
说完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长公主,长公主好像是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样子,神色微顿。
顾蘅心想,任尔东西南北风,她一家子去了边关也吹不到她身上。
最后长公主只拍了拍顾蘅的手,赞了句好孩子,顾蘅心里毛骨悚然,长公主不会是想为自己儿子纳妾吧。
这倒不是她自薄,若论门第,她家根本不入长公主的眼。
顾蘅也知道有些人家是把女孩儿用去攀附权贵,求个好前程的。可顾蘅不想做妾啊,她家里也没有需要她去卖身求荣。
爹娘自来都是教导她要女孩儿自尊自爱,宁为穷□□,不做富人妾的。不过好似上京的权贵人家都不这样认为,都觉得我能挑你做妾那是你八辈子烧了高香。
像大娘子顾荣年少貌美,端庄得体,嫁了一桩人材并不相配的人,却并未得到珍惜。人家倒还以为顾家满门都是攀了他的高枝。
顾蘅也见过这大姐夫两回,回回都是倨傲不屑,对顾家上下从无敬重之心。
因着亲眼看到的,顾蘅便还是相信门当户对,少年夫妻这套。那些高门哪里是寻常人家可承受的。
因着这番胡思乱想,哪里还有游赏长公主的兴致,只巴不得感觉回家去。
辞别长公主后,绿痕又领着她穿过一道层峦叠翠的假山池子,顾蘅觉得奇怪,不敢再往前,停在原地打量,哪知从层叠的假山里一人大步流星的迈了出来。
抬眸望去,居然是那个嫌弃她的郎君,竹影斜横,他着白衣锦袍,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意味,长公主府此次赏花宴不是不招待男宾吗,莫非他是……
长公主的幺子,是了,从见他第一回开始就神色倨傲,不似常人,这人出身定非寻常。
只是他看自己是什么神情,顾蘅居然从面无表情里看出不屑又厌恶。
假山路狭窄,顾蘅不发一言地靠着假山,垂着头想让这人先过去,上回春在堂的事她还没忘呢,这人有多恶劣,谁敢招惹他啊。
谁知这人走到她跟前停下,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压迫感极强,倒像是顾蘅被他笼在身下似的,这让顾蘅觉得非常不舒服,又往后挪了挪。
纤背紧贴着坑洼不平的太湖石,硌得有些疼,肩胛骨肯定都泛红了。
这人低头撇了顾蘅一眼,语气淡薄道:“你到公主府做什么,长公主遍邀上京女眷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顾蘅一双桃花眼鼓得溜圆,不敢相信这人居然这样说。
为了不背上处心积虑攀高枝的形象,只急急解释道:“长公主下了帖子,不来则不敬。我并非要攀附贵人的。我家里不是你想的那种家风。”
那人一侧嘴角勾起,“不管什么家风,长公主娶儿媳最看重的是家世。”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我今日来真的就是不是有旁的目的,我要知道你是长公主的儿子我根本就不会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