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宫拜姑嫂

宋瑜早已收拾好了，一身靛蓝色长袍，领口袖口以银丝镶绣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青色宽边锦带，意气风发地斜倚在一旁。

看着侍女精心描画了半个时辰的顾蘅，想不明白这样的美人尚且要精雕细琢地打扮，那其余女子可怎么活？

顾蘅一只三层的檀木妆奁箱子昨日已经摆在了妆台上，宋瑜打开拨了拨，挑了眉头问她，“那只凤钗呢？”

樱桃正在替她簪发，顾蘅只得望向镜子里的宋瑜，“那般贵重，我不太敢戴出去，殿下要看吗，我戴给殿下看。”

她说话间双目坦荡直视宋瑜，笑意触及眼底，看着眼前云髻峨峨，娇软明媚的女子，宋瑜想就算是再过分的要求，也不太能说出拒绝她的话，更何况她这样鲜活可爱，默然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红蓼麻利地将一只箱笼里的盒子找了出来，双手递到顾蘅跟前，哪料顾蘅看也不看她，只在镜中打量今日妆容，抬手抚了抚鬓发，似乎极为满意。

红蓼纹丝不动，依旧保持这样的姿势，宋瑜取出凤钗替顾蘅簪上，只他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将顾蘅发髻里的发丝勾出几根来，顿时便不成样子了。

急得樱桃又小心地将发丝藏进挽好的发髻里，用蔷薇水抹平，宋瑜颇为不自在地将钗子递过去，樱桃替她簪好。

顾蘅在镜中斜睨了他一眼，眉眼生动似含春水，柔柔一瞥便令宋瑜心头酥软，阴沉了半月的脸色终于软和了些，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松了口气。

用过早膳，两人携了侍从婢女登上马车，朝着禁庭的方向去。

顾蘅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殿下，早上那名嬷嬷……”

宋瑜一上车便闭目养神，“如今名分已定，你担心什么？况且我伤势未好，就算皇祖母知道了，也只会夸你体贴夫君。”

“是妾狭隘了，想左了贵人的意思。”顾蘅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

一时无语，车内陡然安静下来。到宫门外时，天色已经大亮，宋瑜迈开长腿，大踏步而去。

及至太后寝宫，已经巳时末了，太后宫中女眷说笑声传出，可见气氛不错。

“妾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结结实实伏地磕了三个头，太后唤起，又向宁平长公主、贵妃及几位公主行礼。

宁平长公主今日特地进宫来，顾蘅心中颇感念她，好在绣品也是特地准备了太后娘娘和长公主的。

这回的绣件远比头次入宫那回耗时耗力几倍，云氏也是一同赶工了的。

给太后的除了两双软缎鞋子之外，还有一只桌屏，长宽不过两尺余，但构图繁密热闹，以暗花织物为底衬，加捻双股丝线，用针工整，平齐光亮，松鹤瑞鸟以明暗两色银线勾勒，翩然灵动，跃然眼前，花木奇姿清雅，交相辉映。

底座去繁从简，不似市面上的雕花嵌宝，用黑檀木做底，素雅简洁反而更显清贵不俗。

而特意为长公主绣的屏风略微比太后的小上一些，是一幅仕女赏花的画面，正反两面皆为一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不同之处为一面可见女子容貌，一面不过微微一点侧脸。

贵妇人发髻高高挽起，亮色衣裙飘逸轻柔，仿佛跟着人物摆动。针线极为细密，可比发丝。屏风底色清透，色彩和雅，衣裙所用的五彩丝线于光照下散发幽韵。

宁平长公主爱不释手，生怕长长的指甲划坏了丝线，只让宫人捧着底座的红漆镂雕波纹状的木架，“这样的珍品，平生罕见，上回得了你的香囊和帕子，逢着谁，都格外夸赞，问我是哪里的刺绣高手，都要我引荐呢。今日知你入宫，特地来堵你，从前只道你于山水风景上擅长，今日才知，绣出的人物竟也栩栩如生，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太后被她这副嘴脸逗笑，“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向小辈讨东西，偏你说得出口。”

长公主笑得爽朗，顾蘅也不在她跟前扭捏，“妾不过雕虫小技，若长公主得了悦意的花样子，只管送到殿下府上。”

“那四郎要嫌弃我这个姑母啦，何况你生得这样一双巧手，谁不爱惜呢。针线活儿适量就好，我与母后知你心意。”

“嗯。这话倒还中听些。”太后客观点评。

白贵妃替抱恙养病的嘉和公主收了顾蘅的荷包，柔安公主也亲手接过香囊收下，“我母妃总对我说，人有静气，便无俗情，我从前不以为然，今日见着顾侧妃，方知这条道理。”

又转头笑得颇有意味，“皇祖母，你仔细看看，姑妈屏风中的女子像谁？”

“唷，你这丫头是说我眼神不好啦，那哀家倒是要仔细瞧瞧了。”沈太后自来疼爱小辈，又喜爱性子好的人，孙子孙女在她跟前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

宫人又小心地捧到沈太后跟前，供她细看，沈太后眯着眼睛，抚掌笑道，“难怪宁平乐开了花，原来她这是临水照镜啊。”

白贵妃也来逗趣，“咱们大周的公主，自来都遗传了高宗皇帝的美貌，又是千娇万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