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做作！

一进陆老夫人椿萱堂的院子，陆明霜就被庭中两株山茶吸引住了：

比寻常见的山茶高了一倍不止的样子，叶子宽些，颜色也暗，不知道为什么，陆明霜直觉地知道，它开的花一定是血红血红的。

早有小丫鬟打起了帘子，陆明霜一进正堂，大丫鬟珍珠就从里间迎了出来，“姑娘好早，老夫人刚还念叨呢。”说着便引陆明霜进了后面小佛堂。

陆老夫人招呼道：“六丫头快来给菩萨上柱香。”

翠玉盘龙小香炉香烟缭绕，后面的白玉观音低眉垂目，神态安详，双手捧着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优雅盘坐在翠玉双莲座上。

她原本并不信这些，只是乖乖过去上了香，也不知道该祝祷些什么，便跪在蒲团轻声念道：“祖母这些日子想是天天劳动菩萨关照我，辛苦菩萨了。”

陆老夫人忍不住笑了：“就你刁滑，对着菩萨也敢说笑。”又从旁看到她发间灼目的桃花簪，这一阵子心里的担忧才算放了下来。

“珍珠姐姐，祖母昨天歇得好吗？”外间传来陆明芳的声音，陆明霜便轻轻搀着陆老夫人出来。

“六姐姐？”陆明芳见陆明霜从小佛堂出来有几分吃惊，“六姐姐可是好全了？上次见着就觉得姐姐气色不错，不想过了这么久才来给祖母请安。”

“劳七妹妹挂心，已经好全了。只是祖母心疼，不许我出来乱走，所以有好些日子没见妹妹了，也怪想的。”陆明霜将陆老夫人扶到正堂的罗汉床上坐下。

陆明芳语塞，她是想嘲讽陆明霜躲着不来给老夫人请安，陆明霜随口就反讽她许久没来探望自己，哼，还是那么不肯吃亏。

陆明霜给四太太杜氏请安，四太太就亲热地拉着她手叹道：“哎呀，快让婶娘看看。大伯母可有好好给你赔不是？虽说你是小辈，可出了这种事，真当得起她这个当家主母赔罪呢。”

陆明霜脸上有微微的诧异：“这也能怪大伯母吗？神仙都算不到的事呢，我刚才已经谢过菩萨啦。”

四太太拧着眉头道：“你这孩子，以后嫁出去也是要当家理事的，这么不稳当可不行。”

“祖母……”她只得装出害羞的样子求陆老夫人搭救。

陆老夫人道：“行啦，你就别编排你大嫂了，府里这么多事，她一时顾不到也是有的。”

四太太满脸疼惜之色：“我就是可怜六丫头。亏得有母亲照料，要不然三嫂得急成什么样呀。”

陆明霜笑道：“祖母心疼我，大伯母和四婶娘也疼我，跟母亲在身边没什么两样的。”

四太太说：“是呀，都是一家人嘛，不心疼你心疼谁？要我说呀，下次再有这种来往，叫上明芳一块，她虽不如你聪明，倒也有几分眼色，遇到事儿多少也能照应一些。”

“四婶娘说的是，一家人理应相互照应的。只是庆惠郡主那边，上次是特意单请的，我也不好勉强郡主的。”

陆老夫人瞅了四太太一眼道：“瞧你，还不如个孩子懂事。一会可不许再提这个了，你大嫂那个人呀，容易多心。”

“是。”四太太假作委屈实则亲热地应了。

看着陆老夫人与四太太一唱一和，陆明霜突然在心里嘲笑自己了，从何家到岷王府，看过那么多故事，居然还相信高门显贵中有“和睦”这回事。

先信宁侯夫人去世的时候，自己的祖父、当时的信宁侯已经有了一嫡一庶两个儿子。

多少人上门提亲，他直等到嫡长子长成，请立为世子，才续娶了现在的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亦是商家出身，往前推到陆老夫的祖父，便着意读书改换门庭，不过此路并不顺遂。五代下来，罗家还是米商，不过已经有族人在京为官，陆老夫人的美与贤也传到了京城。

嫁入侯府之后，陆老夫人生子、持家样样不差，在京城贵妇中站稳了脚跟，但是内里呢？

算起来陆老夫人嫁入侯府的时候，老侯爷还不到四十岁，老夫人怎么只有父亲一个亲生子？好端端的，老侯爷又为什么长住城外别院？

“哟，大嫂可算是来了。”四太太眼尖嘴也快。

陆老夫人垂眼端起茶杯，眼睛里的一丝阴霾没有逃过陆明霜的眼睛。

信宁侯夫人严氏进来，四太太杜氏脸上立刻绽开了笑：“还以为大嫂今天不过来了呢。”

信宁侯夫人脸上有心焦的痕迹：“老夫人见谅，明慈早起又有些不好，刚看着她吃了药。”

陆老夫人温和笑道：“那让人带个话过来就是了，你管着府里上上下下，本就事情多，原不用日日过来的。”

有了刚才的警醒，陆明霜好像从陆老夫人体贴的话语里听出了点嘲讽的意思。信宁侯府的主母，忙到没空给婆母请安，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个信宁侯夫人还有脸见人吗？

信宁侯夫人像是完全没有听出来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温煦地答道：“那是老夫人体恤，媳妇更得加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