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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萧氏见二人靠得极近,心下不快,她平复几次呼吸,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面上却是比锅底还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阿峤,你怎会在此处?”
崔敬峤转头愣了愣:“阿娘,你怎么来了?”
大萧氏肃容而立:“听说你在此处,我过来寻你。”她的语气沉了沉:“不然为娘还不知道你竟然待在此处没去上朝。”
崔敬峤亦略作沉吟道:“……盖事出有因,今晨阿照忽然在祠堂昏倒,我不能坐视不管。”
大萧氏不接受他的解释,冷笑一声:“崔府数百奴仆,竟无一人能伺候她么?何劳你亲自照顾?”
思及此处,她心头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地燃起,崔敬峤对她这个亲生母亲都没有这般体贴入微,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不,一个卑微低贱的乞丐,也敢分走崔敬峤的关心?
她盯着崔照玉,目光如冰刃:“依我看,不过是她不愿留在祠堂罢了。昨日我说什么了?我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祠堂,今日她便昏倒了,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从前我令她跪祠堂之时,她怎么没有昏倒,恐怕此次不过是她装模作样的把戏罢了。”
“阿峤,你莫要被她骗了。”
“阿娘!”
崔敬峤闻言不由自主地扬高声音,他无法理解眼前无理取闹的母亲:“……张郎中看过了,阿照确实风寒入体,这才虚弱得晕了过去,并非弄虚作假。”
末了,他无奈地补上一句:“张郎中乃我们崔家府医,他总不可能诓你吧。”
大萧氏心里头的无名火仍是没有灭,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她不喜欢崔照玉,就能挑出千万根刺来:“呵,这才跪了一晚上便感染风寒,委实晦气。”
崔照玉在旁侧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本来不欲参与,想寻机开口令他们出去,勿扰了她的休息,没想到大萧氏越说越离谱,直接将她气笑了,她也毫不客气道:“既然夫人认为我晦气,那便如我昨日所言,要么与我断绝关系,要么同意我去普善庵。”
断绝关系,是为了日后崔府不利用她养女的身份让她报恩。
怎么,想说她可以单方面断绝关系?
届时万一崔府不认又该如何?
这种事,还是崔府提出更为妥当。
大萧氏再一次被崔照玉的伶牙俐齿噎得张口结舌,暗自咬牙,这小小乞丐怎的落水醒来之后便如此能言善辩,难不成通了神通?
她板着一张老脸道:“我们崔家养了你几年,岂能让你说走就走?”
崔敬峤揉了揉额角,先是看了大萧氏一眼,又看向崔照玉:“阿娘,倘若你没什么事的话,还是离开此处吧。”
大萧氏这回怒不可遏,伸手指着崔照玉道:“你为了她,赶我离开?”
崔敬峤蹙眉,怎么似乎是他将二人之间的怒火挑起了呢?
沉默在三人之间流转,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有名婢子来报,豫章世子上门拜访,众人才犹如各归其位般稍稍回神。
大萧氏问道:“所为何事?”
婢子回道:“世子只说是前来探望三娘。”
算上崔芳娇,崔照玉行三,他们便称她三娘。
大萧氏心里暗想他们豫章府的消息可真灵通,崔府里应当有他们的探子,她的兄长豫章公,果真是老谋深算。
既然有客上门,大萧氏身为当家主母,自然要去接待,况且她也不愿久留此处,冷冷瞥了崔照玉一眼,甩袖离开。
崔敬峤本想再多陪陪崔照玉,但听到萧悬渡此番打着探望的名义前来,心下不由疑惑,思及昨夜萧悬渡私闯祠堂一事,那股怪异感更甚,这令他愈发想前去一看究竟了。
大萧氏前脚走后,他同崔照玉温声道:“阿照,你且好好休息。”
崔照玉正想着用什么借口赶他离开,他自己倒先开口了,于是她也就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去。
她自己也留了个心眼,唤来夏娘,前去探探消息。
*
前堂。
崔敬峤见到萧悬渡的那一刻,那股怪异感蔓延遍布整颗心脏。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他好像在萧悬渡身上看到了萧景期的影子。
他们兄弟二人虽然一母同胞,容貌相似,但气质迥异,天壤之别,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若冰霜。
此时此刻萧悬渡正坐着喝茶,举手投足之间酝藉风流,渊清玉絜,眉眼之间漾开吹散数九寒冬的浅浅笑意,清隽得如同沉水碧玉。
崔敬峤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萧景期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尤其是对方身上云纹飞鹤的世子华服,与他记忆中的重叠在了一起。
若非他亲眼看着萧景期下葬,他心里知晓萧景期已然身故,恐怕如今他也分辨不清眼前人。
崔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