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
峤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他明白自己心底这股怪异感从何而来了。
萧悬渡……似乎在模仿萧景期。
却不知他这是故意与否?
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崔敬峤怀着满心疑问落座,不期然撞上萧悬渡的目光,二人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萧悬渡杯盖拂开上方漂着的茶叶,含笑道:“阿峤。”
不同于萧悬渡从前低低沉沉的嗓音,反倒是清清朗朗的语调,就像以往无数次萧景期唤他一般,听得崔敬峤惊了一惊。
似是故人来。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
那厢大萧氏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神色变化,开门见山道:“我听婢女说世子想要探望三娘,可三娘如今染了风寒,怕是不好见客,免得渡了病气。”
萧悬渡将茶杯轻轻搁置在一旁的桌案上,微微一笑:“无妨。我就是想要见见她。”
如春风的语调缓缓道来:“这是我的意思,也是父亲的意思。”
此话一出,大萧氏也不好再推托。她瞥见崔敬峤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已经陪了那养女一早上还不够么?难不成这种时候还要跟着去?
大萧氏招来婢女,吩咐快去将崔照玉叫到此处,又与萧悬渡寒暄起来。
崔敬峤紧盯萧悬渡的一举一动,忖度对方与昨夜在祠堂大相径庭的谈吐,心头疑云密布,微微阖着的双目敛下若有所思。
*
婢女来报大萧氏让崔照玉去前堂之时,她是有些不乐意去的,谁知大萧氏又想些什么法子来搓磨她?
后面夏娘回来说,他们似乎提起了崔萧两家的婚事。
她心里的弦动了动,这就不得不去瞧瞧了。
崔照玉行至前堂,旦见大萧氏与萧悬渡相谈甚欢,反观一旁的崔敬峤静默不语,瞧着倒有些诡异,三人见她款款而来,目光皆不约而同落她身上。
崔照玉不愿再与他们行那些虚礼,径直走至崔敬峤旁侧椅子落座,开门见山问:“夫人唤我过来,所为何事?”
大萧氏瞧她又是这副没大没小不知规矩的样子,恨得牙痒痒,却还是扯了扯嘴角道:“世子特意过府拜访,为你之故。”
言外之意自然是对方已经亲自上门探望,岂有不接见之礼?
崔照玉默然,也漠然,不发一言。
那厢萧悬渡恍若视而不见她的冷淡,自袖中掏出一个紫檀木嵌珠落花流水盖盒,轻轻搁置于桌案上,竟是勾了勾唇,荡开吹动两江十二城的浅浅笑意,言简意赅道:“今上所赐西域安神香,我听闻近日阿照难以成眠,想来此物兴许有用,特意带来相赠。”
崔照玉微微一惊,忍不住多看萧悬渡两眼,目光掠过他温和的面容,心下诧异不止,只觉得他笑里藏刀,又在酝酿着些什么阴谋。
西域贡品,极其珍贵,除了帝王,也就天子近臣可得一二。
换言之,建康城中,也就崔家与萧家得赏。
崔家得的安神香,自然不会用在崔照玉身上。
如此贵重之物,他竟忍痛割爱?实在是匪夷所思。
萧悬渡见她不语,看了看大萧氏和崔敬峤两眼,解释道:“本来听说你病了,我是想带医士前来,可转念一想,崔家府医不比我们萧家差,故此作罢。”
“但这安神香,却是稀罕之物。既可缓解眼下失眠之症,亦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想来于你,是实在的。”
崔照玉迟疑地抬眼看他愣了愣,情不自禁红了眼眶,神思恍惚,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想起前世有一回染了风寒,频频咳嗽不止,每日昏昏沉沉,缠绵病榻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好转。
在她感染风寒的第二十一日,萧悬渡终于纡尊降贵来看她。
彼时正值寒冬,甫一开门,风雪就铺天盖地灌进屋子里。
他站在门口,声音也如满室风雪一同冷进了她的心里,他说:“朕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那时候她是什么反应?哦,那时候她轻轻笑了,不顾身体虚弱,连滚带爬地从床榻下来,跪在冰冷的地板,郑重地对他行三叩九拜之礼,只求放她出宫。
礼毕,地上开出几朵红梅。
她擦了擦额头,还有嘴角忍不住咳出的血,目光希冀地望着他。
寻常人见状合该心软,同意放她离宫。
他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她那时候不明白,她如今也不明白,既然他那般恨她,巴不得她死,他已掌握天下至高权力,为何不干脆了结她的性命,何必要将她苦苦困在皇宫?
她怀揣着恶意卑劣地想,他大抵如历朝历代昏君一样,以折磨人为乐吧。
若是一刀了结她,倒是给了她一个痛快。
眼下,他的态度与那会儿倒是霄壤之别。
回忆中萧悬渡面若冰霜的讽刺神色转移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