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天下
从嬛嬛,妻子,再到皇贵妃,其实也不过是片刻之间。
甄嬛觉得有些想笑,可是笑容挂在嘴边却没个滋味。倒不是说有多吃醋,只是她有些疑惑,玄凌是如何做到刚刚在她这里刷了满级好感,转头就做出一些恶心她的事?
而底下的众妃嫔皆面色不佳,但仍齐声恭贺皇上再得佳人。因那舞姬原姓晁,冠于位份之前有些拗口,便人前人后都称晚选侍,住进了明攸宫的晴彩阁里。
“又一个傅如吟!”眉庄满面不愤道,“那岐山王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先前的傅如吟已是如此,这个晚选侍指不定还要闹出多大的风波!”
德妃点点头,心有同感道: “若是太后在世,定不会允许……”
“太后在世又能如何?”贤妃看着手上长长的金色镶红宝石护甲,目光萧索,“太后即便在世,皇上若是想让谁入宫,也只是一句话的事罢了。何况晚选侍……她的确生着一副好容貌。”
“哼,不过是有几分肖似嬛儿罢了,皇上才肯多看她一眼,昔年的傅如吟不也是么?”眉庄不以为意,眼神却益发冷冽,贤妃叹了一叹,再不多言。
一时其乐融融,满殿欢欣——当然也就是表面上的。宫中妃嫔多数宠爱稀薄,怎希望再有这么一个美貌舞姬入宫?
甄嬛冷眼扫过岐山王,他虽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神却不住地瞟向玄凌与她,她看得分明。岐山王平素是不会插手后宫之事的,连宫里的罗芬仪也鲜少与他来往。而如今他公然进献一名如此肖似朱柔则的舞姬,与其说是为了保岐山王府的平安,不如说他背后,还有什么其他人在暗中算计……然而岐山王虽然荒唐,却并不傻,到底是谁,能让岐山王趟这趟浑水?
回到御座的玄凌眉心深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还在想那位晚选侍。甄嬛凝一凝神,反而有些想笑。不管过了多少年,玄凌也仍旧是玄凌。与朱柔则有关的事,他永远不能安然处之。
添酒回灯重开宴,外面不知何时已有淡淡的星光透进来,众人却未免有些意兴阑珊。忽然殿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李长疾步飞奔进来,惊慌叩首道:“皇上,钦天监司仪季惟生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什么大不了的事,吵吵嚷嚷的。”玄凌烦躁地挥挥手。
甄嬛也觉得奇怪,便道:“且慢。李长一向是个仔细人,此番这般,怕是真有什么急事也未可知。”
玄凌一听这话,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事,回过神来道:“快去宣他进来。”
李长奉命,稍后季惟生便垂首进殿,叩首道:“微臣季惟生,叩见皇上、皇贵妃。”
“你急着求见有何要事?”玄凌不紧不慢道,与方才判若两人,甄嬛疑窦顿生,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即将脱离预计。
季惟生拱手道: “回皇上,微臣夜观星象,皇后宫天府星隐隐可见紫光,气映紫薇,中月移位,乃上吉之兆,微臣不敢怠慢,特来回禀。”
乍一听闻,嫔妃无不震动。赵德仪最是话多冒失,忙道:“如今后位空置,何来紫光?”
她这话算是提醒了众人,连德妃也忍不住与眉庄窃窃私语起来。玄凌凛一凛眉,沉吟道:“上天此兆,可有何预示?”
季惟生又叩头,道:“还请皇上恕微臣多嘴。天府星大耀,乃是认主。月主皇后,亦是因此躁动。而气映紫薇,是因天府星择主之后,于帝星大利,亦可昌隆我大周国运。”
玄凌静静颔首,口中喃喃自语。甄嬛听到这里,已不好多话,心思却逐渐澄明,安然看玄凌与季惟生演着双簧——方才李长急匆匆出去,怕也就是为了这事吧。若没有晚选侍搅局,说不定……她真得能如愿被玄凌感动了。
可惜,可惜。
一旁安静许久的贤妃忽然起身,行至殿中,庄重地向玄凌行了叩首大礼,沉声道:“昭成太后故去已满三年,今日又是期满后第一个中秋,乃主月之节,上天或许因此而示讯,也未可知。既有上天旨意,皇上不宜违拗,宫中后位空置日久,于社稷亦是不妥,还请皇上早下决断。”
贤妃在宫中资历最老,除却赵德仪那起子人,众妃嫔明里暗里总是对她心服口服的。她已经开口,身为贵妃的眉庄也起身端然拜道:“于后位,想必皇上心中自有决断,是而上天方有所感。臣妾等必定遵从圣意。”
自她而起,又是一众嫔妃起身,齐声道:“臣妾等必定遵从圣意。”
玄凌略略点头,忽转向岐山王与平阳王,垂询道:“洵王兄与九弟以为如何?”
玄洵微微一愣,只觉得玄凌眼中似有无数利刃刺向自己,还没等他回神,玄汾便直言道:“立何人为后乃是皇兄家务事,臣弟与大王兄自然遵从,不敢妄言。能得皇兄属意之人,必定贤良淑德,堪为母仪天下。”
玄洵顿一顿,忙躬身道:“谨遵皇上旨意。”
玄凌一一扫过各皇亲贵胄、六宫嫔妃,狭长的眸中翻涌深邃似望不见底,他深吸一口气,朗朗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