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
添气。横竖是要回自己家的。”
紫鹃听到这句“要回自己家”,一时便紧张起来,采薇来催她休息,她也心神不宁的,差点没听到。采薇来给黛玉守夜时便笑道:“紫鹃今儿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看着倒像绯鹊了。”
黛玉只略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倒是开心地笑了一笑——她来外祖母家这一趟,倒是多了个交心的知己了,便对采薇道:“你去同她说,我便是回自己家去,肯定也带着她,否则,她为了我同这么多人都闹了别扭,留下来不是孤孤单单的?”
采薇这下可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觉摇头笑道:“这孩子……她对姑娘倒真是掏心掏肺的了。”
“我知道。”黛玉轻声说道。
荣国府里那么多骨肉至亲,都没有紫鹃待她真心。
次日一早,林满便来了黛玉的房里,问她睡得好不好:“等公主用过早膳,太医院的院判就要来请平安脉了。公主叫你过去——你昨儿个晚上可睡得好?又咳嗽了吗?”
黛玉回道:“姑母这里暖和,倒是没怎么咳嗽。”
林满听她不答睡得好不好,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叹了一口气道:“陈院判是太医院里资格最老的太医了,说是药到病除,连太上皇老圣人的龙体都是他调养的,若他能看出来你这病的根源在哪儿,对症下药,想来就能医好了。”
黛玉不忍扫姑母的兴,笑着应了一声,又小心道:“我受公主照拂良多,委实有些过意不去……竟不知如何报答公主才好。”
从第一次踏进京师,长公主派三品长史送她去外祖母家开始,她就在受公主的关照了,可她却实在想不出公主的这份体贴源自何处,更不知自己该如何报答。
“你这孩子。”林满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想这么多,公主待你好,就不能纯粹是因为她心善吗?我刚来时,也诚惶诚恐的,可她同我说,对她而言这些事就是举手之劳,她也不图我回报。”
黛玉心里仍惴惴不安。
林满道:“往后你若是遇着贫弱的、难过的、可怜的、不公的,也学着公主的样子拉上一把,就是对得起她今日待你的好了。”
黛玉怔怔地看着姑母,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竟是觉得前两年读的那么些书,都落在了这一句话里了。
太医院的陈院判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医了,听闻要给年轻女孩子看病,依旧隔着帘子,又垫了巾帕,目不斜视地把完脉,闭目沉思。
他许久未说话,黛玉便知他为难,虽早有准备,心还是慢慢地沉了下去。
还是长公主问道:“你倒是说说,她这病如何?要如何才医得好?”
陈院判道:“这位姑娘的咳疾、难眠、体虚,其实皆是先心不足的缘故。”
黛玉看了这么多大夫,倒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心口,又一阵心慌。
长公主又道:“你只说该吃什么药便是了。”
陈院判道:“若要根治,且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这位姑娘需得日日调养,清淡饮食,放松心情,切忌受凉,更忌动怒发愁才好。臣且开一方调理心衰的方子,姑娘吃着便是。”
紫鹃和采薇听闻要黛玉不得动怒发愁,面面相觑,皆看出了对方眼里的难过。
黛玉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陈院判又道:“我看姑娘往常吃的药里,还有温补气血的人参养荣丸。这味药本也没开错,只是姑娘年纪尚小,吃的药可少些,还是以滋补为主。”
长公主道:“如何滋补,你且写下方子来,叫她家里日日给她做就是了。”
紫鹃听这大夫的意思,黛玉的饮食最好要日日单做,才对身体有益,不由地庆幸:“阿弥陀佛。”从前还觉得林老爷小题大做,竟连厨子也给女儿送来了京里,不过是在林家老宅没事做,吃闲饭。现在倒恨不得夸一句先见之明了。
陈院判洋洋洒洒写了数十页食疗滋补的方子,又道:“除了人参养荣丸,其他用参的药大可以停了,毕竟大补,姑娘的身子不一定遭得住。”
紫鹃忙应下了。
“还有一点,姑娘需得注意保暖,可不单是添衣裳,居所还是要选晒得着太阳的房舍好。”陈太医道,“多晒晒太阳,于姑娘调节心情也有好处。”
紫鹃皱着眉想:这就有些为难了。荣国府虽大,住得人却多,什么亲戚都在,下人们更是越来越多,主子们也都挤在一处,先不说珠大奶奶领着兰哥儿也只住那么小间的屋子,前几日老太太还说要把三位姑娘迁去太太那儿住呢。饭食尚可用林家的小厨房单做,这去哪儿找几间又宽敞通风又暖和的屋子给姑娘搬呢?
要是早些搬回林家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