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是谁
灵眇将手中一把瓜子壳倒入碟子中,心满意足地拍去手上的碎屑,重新又抓了把香瓜子,饶有兴致地听了起来。
桌上还摆了碗糖水,里头有小小的芋泥团子,红豆浮在一片奶白色中,上头还撒了些香气扑鼻的桂花。
玄砚靠在椅背上,看着灵眇吃,忽然倾身将那碗糖水推至灵眇面前:“别噎着。”
灵眇用汤勺舀了舀,看着一颗颗娇小可爱的红豆,脑海中忽然想到从前月白馋了吧唧擦着口水说喜欢喝糖水的模样,不禁摇头笑了笑。
舀了一小勺放入嘴中,奶香味顿时在嘴中撞开来。
“好喝吗?”玄砚问。
“嗯,很甜。”灵眇嘴中嘟囔起来,“怪不得月白也喜欢喝呢……”
玄砚一下抓到重点:“月白?月白是谁?”
“一个男人。你现在可能……还不太认识。”灵眇好笑般抬头,重新推过去,说,“你也尝尝看,很甜的!”
玄砚撇开脸:“月白喜欢,我不喜欢。”
世界上的呆子都是这样吃醋的吗?!灵眇无奈地笑说:“你以后会认识的。”
“是个男人,你认识,并且你知道他爱吃什么。”玄砚的重新靠回椅背上,闷闷不乐,“我不想认识。”
“那我不仅知道他喜欢喝糖水,还知道他喜欢穿什么,平日里做什么,擅长什么讨厌什么……”灵眇支起脑袋,问,“莫非你都要一一吃醋吗?”
“……”玄砚闷声不语。
“好好好——”灵眇不忍心再逗他,于是道,“那你说,与我成婚的是他还是另有其人呀?”
玄砚:“……我。”
“嗯哼,不然呢。当然是你啦~~~”灵眇将那碗糖水推到玄砚面前,舀了一小勺递到玄砚嘴边,“尝尝看。”
玄砚绷着的脸慢慢靠近,僵直着身躯矮下来去够灵眇手里的勺子,尝了一点点。
“甜不甜?”
玄砚诚实道:“甜。”
楼下的声音继续,说书人摇头晃脑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模样——
“传闻中那姑娘生得极美,肤白胜雪,目含星辰,据说看见过的人无不为之倾倒——”
听得聚精会神之际,台下忽然有人砸场子:“拉倒吧,也就只有那天的鬼卫兵见过那位姑娘,你是从何得知她‘肤白胜雪’‘目含星辰’的?”
此话一出,台下的听众纷纷侧目看向说话的气盛小伙。
也对。
为避免叛军余孽打击报复,自冥界一战之后,出于保护的目的,冥尊便将她藏匿起来,因此这位女子再未能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除了当天在场的鬼卫兵,谁见过那姑娘?难不成你这个坡脚老头竟还是冥界禁卫军的一员?”那小伙更来劲了,说话毫不遮拦。
说书人正是个坡脚老头,华发满头。他气得都快将胡子都吹起来,怒道:“你个黄毛小儿懂个屁!我不仅知道那姑娘貌美如仙,还知道她身份特殊来自人界极寒之地北域双境呢!”
大家都是来听故事的,没想到还看了一出好戏!一个个搬着凳子,双目放光。
灵眇更甚,直接趴在栏杆边,眼都不眨地一动不动看着底下的说书人。
一直眯眼养神的玄砚此刻松开抱着胸的手,试图将灵眇从栏杆出拦回:“他们好奇也就罢了,难不成你也好奇吗?”
“当然好奇——”灵眇拨开玄砚的手,接着补充道,“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鬼吵架呢!”
……原来是为了看一群鬼吵架。
“你你你——”坡脚老头指着年轻小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反复组织措辞这才骂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我躲在草堆旁瞧见那女子的第一眼,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伙子鲁莽地打断了他的话:“就凭你一张嘴,我们怎么相信?!”
“骗你下辈子投胎做狗!”
“你们是信他,还是信我是上辈子是皇帝老儿!”
“……”
说书这件事,本身就只七分事实,另外三分靠的是说书人本身颠倒乾坤天花乱坠的吸睛虚设,能使听者身临其境已然能算是成功的。
既然坡脚老头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饶是再不通情理也该就此作罢,奈何小伙子就是年轻气盛,又加上周围看戏之人渐多,小伙子继续咄咄逼人,道:
“吹什么神颜呢?你看有人信吗?”
哄堂大笑。
灵眇无所谓,只全神贯注在第一次看鬼吵架,好似讨论之人并非自己而是旁人。
满座啼笑皆非,只是不知到底是在质疑讥笑这位北域美人,还是对这个较真顽固小伙的讥讽。
哄闹声中,只闻楼上淡淡飘来一句:
“我信。”
灵眇的视线从楼下转向正在说话的玄砚,连刚刚咬开的瓜子儿都还没来得及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