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
傍晚,天色黑得很浅,像是没了墨的画,路边的蝉还在鸣叫,吱吱作响,扰人心烦,可这就是夏天的印记。
院子里,挂在墙上的煤油灯竭力发出暖黄的光线,照亮一隅,但同时也吸引了趋光的飞虫,萦绕在周围跳舞。
吃过晚饭的几人,摇着蒲扇,围坐在桌旁,借着晚风消去暑气。
“青苗,关于摆摊的事情,你有算过成本吗?”
郑母斟酌着说出口,一方面害怕她多想,以为是要阻拦她做生意,但另一方面又怕她不想,没有算清楚收支关系就贸然开张。
“娘,你这事说的巧,我刚才还在跟源哥算呢。”
“这光是推车和铁鏊两个大件就花了九块七毛,再买些零零碎碎的小件,前期成本就已经去到了十块。如果我按照一天能卖九十张饼来准备的话,面粉、花生油、酱等原料的成本加起来大概是四块,还有包装的油纸一百张一毛,那一共就是十四块一。”
“唯一的好消息是,占比重最多的大件是一次性支出。”李青苗苦笑。
听到十四块的成本,郑立滢也有些犯难,“那这价格,有点难定呀,定的高了,大家不买账,但定的低了,成本又包不住。”
然而,郑立源却觉得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把一张饼分成两份卖不就可以了。”
“对呀!”郑立涵率先反应过来。
“一张饼如果分成两份来卖的话,单价就可以降下来。这样,不仅能定出一个让大多数人都轻易接受的价格,还能保证我们自己的利润。”
听了她的解释,其他人的脑子才处理过来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李青苗直起身,掐算着手指,“那岂不是,一份卖五分钱也能赚?”
郑母也顺着算了起来,“一份五分,九十张饼就是一百八十份,如果都能卖出去,就赚九块钱,即使只能卖出去一半,也有四块五,不至于亏本。”
“这早市上的馒头一个都要五分,炸酱面一碗就要七分,油条一份也要九分,我们这酱香饼一份卖五分,也不算过分。”郑立滢细数市场上的竞品,觉得这个价钱大有可为。
一旁的李青苗则越算越心惊,“哇,要是我每天都能卖完的话,那不是第二天就能回本,后面就一天纯赚五块钱?!”
她从来没有想过摆摊能赚这么多钱。
郑立源也倒吸了口凉气,“嘶,这么算下来,一个月赚的比我们报社的副总编都还多了。”
只有郑母,因早些年见过世面,淡定地喝了口茶。
“是这么说没错,但个体户会更加辛苦,而且旱涝不保收,也没有其他的补贴和福利。如果你把这些都换算成钱,那你们报社副总编的职位可比这值钱多了。”
“况且,让你每天早上早早起来揉面,炒酱,下午收摊之后还要去采买各种材料,刮风下雨也要出摊的,你受得了吗?”
被郑母这么一说,小夫妻两扑通扑通狂跳的心也慢了下来。果然,每行每业都不容易,这钱赚得不烫手。
“不过,青苗,除了成本,售价需要考虑之外,你也要想好在哪里摆摊,位置很重要。”
“啊,娘,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我还真没想过。”李青苗拍了拍额头。
“不要跑太远吧?”郑立滢给出自己的见解。
“不然周围的邻居都不好买,她们毕竟是购买预备役,是准客户,还是要考虑她们购物的便捷性。”
“没错。”郑母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不如就在前面的菜市摆吧。”郑立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李青苗豁然开朗,“这个地方确实很合适,天然的人流量,位置也近,婶娘们也方便。”
位置、售价和成本都商定后,讨论到了尾声,大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周遭的凉意。
“有点冷,大家都回去歇息吧。”郑母打了个激灵,抱着双臂回屋了。
这顶头的“老虎”走了,底下的“猴子”们也四散离去。
在接下来等待的时间里,李青苗觉得漫长却又短暂。身在其中时,只觉心急如焚,每分每秒都被延长,但过后回看,又觉如流水般易逝。
三天后,她如约去取做好的铁鏊和推车。
“姑娘,您来了。”
踏入打铁铺,几天前接待的师傅对她还有印象,打了声招呼后,便径直取下制好的铁鏊,交到它主人的手上。
“有些重,您小心点。”
李青苗拎过绳索,摆摆手,“没事,师傅,你放手吧,我提的动。”
打铁师傅将信将疑地松开手,见她拿的轻轻松松,毫不费力,若不是自己前一秒还感受过重量,还以为是偷工减料了。
“你这姑娘,倒是好生大的力气。”
感慨了一句,他收回视线,“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