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马车很快走开了，江夕月却回头，看着那个人影，心里微微地一紧。

她是记得的，原本的那个江夕月，就曾为了求见陆承渊，跪在侯府门前这块大理石地上。侯府紧闭的大门绝了她多少希望，眼睁睁看着家人离散。

陆承渊没有见她，她心里多半是有恨的。但她最后还能进入侯府，更显得忍辱负重的凄惨。

阶下那人突然转过头来，正好跟江夕月的视线对上。江夕月不由一慌，缩回车厢里。

马车很快到了地方，翠袖先跳下马车，扶着江夕月下去。不想帮王管家传话的李桐就候在二门，正巴巴地等着她。

“夕月姑娘可回来了，二爷在书房生了气，姑娘快随我去看看。”天长日久的，王管家也摸清机宜，找谁不如找江夕月，早早就派李桐等在这里了。

夕月点头答应，她本来也要去跟陆承渊回话的。

***

书房这块地，因为利害攸关，常年有卫兵把守，侯府下人也没几个能随意出入的。但江夕月由王隶陪着，走进去的时候，门口卫兵跟她对了视线，却并没有拦她。

卫兵们也是有眼力的，上回江夕月冲进书房，陆承渊回头并没责备底下，便揣测出几分默许来。何况王管家亲自陪着，这又是头一个会猜人心的，总不至于自找麻烦。

他们既不拦着，江夕月就微微致意，神色自若地走进去。

其实王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路迎着江夕月走回来，也只道：“送茶的书童进去，看见地上散着书……屋里气氛不好，两位大人站在里头，连程将军都不说话……这都正午了，也不见二爷传话摆饭，姑娘进去劝劝，别让二爷气坏了身子……”

王隶是尽心尽意的奴才，朝堂上的事情不懂也不掺合，但该操心的也不马虎。

一方面，他替主子管着这么大一个家，不好好着意陆承渊的身体，不仅是自己蚀本，陆老太太那头也看不过去。另一方面，江夕月显见着好事将近，为了稳固他在侯府的地位，他势必要给自己创造机会，博得江夕月的好意。

是以王管家陪着走到下头，就不再进去了，他也是要避嫌的，恭敬客气地看着江夕月：“姑娘进去吧，老奴在这侯着就是了，二爷有什么吩咐，姑娘喊老奴进去就是了。”

江夕月就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已经事到如此，她不能再犹豫，该动手的就得动手。

屋里果然气氛紧张，一进去就感到低沉的威压。陆承渊坐靠在椅子里，手里捏着紫檀手串，只拨珠子不说话，面色不虞。程玉和两个臣属站在一侧，也是垂着头想各自的心事，一语不发。

该汇报的情况其实早就汇报完了，但陆承渊听完发了一通火，却没发话让他们走，两个臣僚捅破了天，纵有意见也不敢开口，只能静静地在堂下站着。

到江夕月走进来时，他们已站了两柱香时，腿都是麻木僵硬的。看上去眉头紧锁着，实则饿得发慌，心里什么都没想，只在袖子里掰着指头算时间。

地上凌乱着被摔下桌子的书，书页散乱。江夕月一走进去，几人都转过头来。江夕月不认识那两个臣属，只跟程玉对了下视线。没想到程玉也是眼睛一亮，那神色像是一直等着她出现，打破这死寂的场面，救他们于水火一般。

连程玉都应付不来的，看来不是小事。

江夕月心里叹了口气，顶着满屋冷气走到堂下，清雅沉稳地行礼：“夕月见过二爷。”

她一开口，沉闷的气氛就消散了些。

陆承渊手里的珠子停了一下，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程玉却敏感地觉察出来，陆承渊的心情开始好转了。

他不说话，江夕月就自己站起身来。

她也不劝说什么，弯身拾起地上散页的书籍，一页页整理好了，走到他身后，踮脚归入书架上。又回到桌前，端起放得色沉的冷茶，把茶盘送到门口，让王管家叫人送新茶进来。

不忘吩咐一句：“过了饭点了，再拿些栗子糕来，还有三位大人的，麻烦管家了。”声线拿捏得很到位，刚好能被陆承渊听到，又不至吵闹，既提醒他该吃饭了，也不忘给旁人留有余地。

陆承渊爱的就是她这份知心，看到站在门口那一道娉婷的身影，迎着日光轻盈舒适，身段柔软似柳叶弯弯，这才想起还得问问梁府的事情。

人就是这样，心思一岔开，情绪很快就平息。

江夕月走回来，陆承渊就看着她走近，看了几眼不说别的，而是闲话家常般问了一句：“刚回来？”

江夕月点头：“嗯。”却是轻轻一笑，“外头天热，既然二爷事忙，我先回去换衣裳，再来跟二爷回话。”

竟是行礼要走了。

陆承渊一听就不高兴，换什么衣裳，身上穿的就很好看，他话还没问完就想跑，她就是这点让人不满意。

也刚好就是这点，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