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
缴获的铁锅,光滑崭新,全身无任何印记,初步排除铁器所和虞记铁匠铺。
但根据今日新得的消息,吴记的铁锅纹路特殊。若是那走私锅并非出自吴记,至少能减轻雄县大部分责任。
看来,还是要去实地看看,那口被查获的倒霉大铁锅才是。
说干就干,蒋玉南动身去寻钱主簿。
听了她的想法,钱主簿却道:“不必。”
“为何?”蒋玉南很是不解。
“若是只需辨认缴获的走私锅的话,就不用舍近求远了。”钱主簿说完,示意她跟上。
蒋玉南一头雾水,还是跟着钱主簿去了二堂。
远远地,就听见孙县令的笑声传来。待进了二堂,蒋玉南大吃一惊,这不是昨日吴记门前碰见的那两人么?
幸好她当时带了帷帽,还换了身衣服。否则,真是要丢脸丢到家了。
钱主簿在孙县令身旁耳语几句,孙县令了然,冲那美男子拱手道:
“崔指挥使,下官有一不情之请。”
指挥使?
雄州重地,驻扎各路人马。其中,能以指挥使称之的,只有驻扎此地的禁军统军之人。
蒋玉南腹诽道:这么一个仙子般的人物,竟然是舞刀弄枪的禁军统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只见那崔指挥使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烦恼,“不知孙知县所为何事?”
孙县令趁势提出他帮忙辨认截获的走私铁锅。
蒋玉南注意到,崔指挥听见这一要求,似乎大松了一口气,一口应了下来。
孙县令又唤蒋玉南上前,为二人引荐一番。寒暄过后,厨娘王婶带着人,将厨房用着的大铁锅抬进了二堂。
崔指挥盯着铁锅仔细辨别了一会儿,确认那遭查获的铁锅,与此刻堂中的铁锅花纹极其相似。
得到答案的一刹那,孙知县脸色白得说不出话来。
崔指挥对这件案子也有所耳闻,见此也大致猜到了什么,不再多说转身告辞。
钱主簿守在孙县令身旁,好言安慰,“明府,那崔指挥使也只说相似,或许那走私锅不是吴记的。明府不若再派人去州城查实一番?”
孙县令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是保养得宜,此刻却像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
“崔指挥使,乃崔相公之子。崔二郎过目不忘的本领,在京中素有名气。他所说极其相似,只怕就是一模一样啊!”
孙县令悲伤过度,拉着钱主簿长吁短叹。蒋玉南站在一旁,也是余有戚戚焉。
这案子若是破不了,孙县令会如何,她不知道。但以周县丞的为人,她肯定是保不住这个饭碗了。
现在还不是丧气的时候。
“明府,车到山前必有路。离张知州下的命令才过去三天,此事或许还会有转机。”
孙县令听此一言,目光灼灼,“蒋书吏,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蒋玉南把今日打探来的消息道出,一听那倒霉走私锅可能来自更早之前,孙县令神色越发萎靡。
“明府,铁锅源头涉及城中众多百姓,恐怕查起来有些困难。”蒋玉南继续道:“但,下官想,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向。”
孙知县与钱主簿闻言,均止住了叹息。
雄州年年战火,对铁器管理及严,且大多数城中百姓与北戎人皆有血仇。
战火去年末才平息,蒋玉南更倾向于,这铁锅是两军停战以后,特别是榷场设立之后才流通至北戎。
如今卖家不好找,或许可以从买家信息入手。
榷场设立之初,便禁止本朝和北戎的商人直接接触,买卖双方均需通过官牙人进行交易。官牙人受官府管理,类似后世的交易中介。
官牙人整日与北戎商人打交道,对北戎人的动向,说不定有其他消息渠道。
“老夫与牙人曾打过几次交道,他们向来巧舌如簧,更何况又是这种容易招惹罪名的官司。这些牙人就算知道些什么,恐怕为了自保也不愿告知。”
钱主簿道出他的担忧,孙县令点点头表示认同。
蒋玉南又祭出一条,“明府、主簿,朝廷设立榷场之初时规定,牙人税可由地方州军长官自行斟酌。明府体恤,仅按十税二执行,下官说得可对?”
孙县令虚虚颔首。
钱主簿瞬间明了,“你是说,用牙人税来诱惑这些牙人?”
“正是。”蒋玉南回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时候祭出征税这个利器了。
再说,牙人行并非铁捅一块。
以往雄县年年打仗,没什么生意时,大家还能糊弄,互相面上过得去。
如今榷场生意红火,谁不想来分一杯羹。整个雄县的官牙人,目前拢共只发出去了十个名额。很多没拿到关凭的牙人,暗地里想方设法,想将旁人拉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