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

醒来，又有落泪的趋势，科狄莉亚连忙递过去一只袖子。

瘦瘦把身旁的桌子打扫干净，又把食物堆在上面，这才接过袖子，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显然成效不佳，她很快就嚎啕大哭起来：“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莉亚！马上就是万圣节晚宴了，可我一点也没有心思工作，每半个小时就要过来看看你——到底发生什么了，莉亚？你能和我说说吗？我连莱姆斯也不敢告诉，生怕泄露了你的秘密——你是能信任我的呀！”

“我什么时候又晕啦？”科狄莉亚不得要领地问，她感觉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别哭了，我们慢慢说，我也有一肚子问题。”

瘦瘦用围裙擦掉眼泪和鼻涕，在她身边坐下，握紧了她的手。科狄莉亚讲起自己被抓走，被杀死，从坟墓里爬出来又不小心被困进山洞的经历，瘦瘦的大眼睛始终痛苦地看着她，就像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遍似的。

“我没去过那个山洞，”瘦瘦内疚地说，“我一直把石头贴身带着呢，这么多年它第一次发烫，我当时还以为是被火炉燎到了。它之后又烫了几次，但我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个方向，我试了好几次，最后才找到你……”

“嗳，谢谢你，瘦瘦。”科狄莉亚快活地说，“莉莉他们在哪儿呢？我给他们打了电话，可一个人也没有接。伏地魔又去哪儿了？哪个英雄打败了他？”

瘦瘦噙着眼泪看她，嘴唇颤抖着。科狄莉亚的笑容渐渐消失，意识到某种不幸悄然降临在莉莉等人的身上。她也轻轻地颤抖起来。

“莉莉和詹姆——他们牺牲了，他们打败了伏地魔，成了大英雄。”瘦瘦哽咽着说，伸手紧紧地抱住科狄莉亚，“艾丽斯、弗兰克、多卡斯、马琳和奥利恩也都死在了战场上……”

她把头贴在科狄莉亚的胸口，不敢去看后者的表情，心里一阵绞痛。她感到科狄莉亚动了动，手落到自己的背上，轻轻地环住了她。一点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头顶，她听到科狄莉亚的胸腔传来一阵嗡鸣，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小天狼星好像快成为傲罗办公室的主任了……”瘦瘦努力把话题引到好的方向来，“莱姆斯今年回到了霍格沃茨，做了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彼得去了美国。对了，哈利和纳威都来霍格沃茨念书了，他们现在读三年级……纳威和艾丽斯长得很像，用着弗兰克的魔杖；哈利和詹姆一模一样，有一双莉莉的眼睛……”

“我一直在看着他们……多好的孩子，继承了父母的天赋……斯普劳特表扬过纳威，我偷偷听到的，她说纳威心细又认真，还有一双照顾植物的巧手……哈利一年级就进了魁地奇队，你知道吗？他飞得可好了，比詹姆还要好……”

科狄莉亚平静地叫住了她：“够了，瘦瘦，带我去见邓布利多。”

瘦瘦抬起头。那张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面容呈现出惊人的镇定，科狄莉亚看着她，眼睛像是黑湖的湖水，藏着她看不真切的诸多情绪，却又被表面的平静遮掩。痛苦再一次席卷瘦瘦的内心，让她回到了十三年前：得知科狄莉亚死讯的莉莉，有着与现在的科狄莉亚如出一辙的神情。

她忍不住想起《乐观猫头鹰》的最后一次集会。编辑部彼时为报纸的运营与否大吵一通，她是少数几个想要继续发行下去的人。小天狼星说，比起写几篇文章印几张废纸，不如多抓几个食死徒，在学校里印刷报纸就像是在和伏地魔玩过家家。他说得挺难听，莉莉忍不住揍了他一拳，却也捏紧桌沿，承认比起报纸有更多重要的事。瘦瘦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这是科狄莉亚亲自组织的编辑部，她想让报纸传承下去。可最后多卡斯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即使再印刷一百张，一千张，科狄莉亚也不会回来了。

詹姆最终代表大多数人的意见拍板，决定以最后一期《乐观猫头鹰》纪念科狄莉亚。他说从今以后，无论是即将毕业的多卡斯等人，还是早已毕业的詹姆斯等人，都不应该再妄想用笔杆子改变世界了。

可瘦瘦从没有离开霍格沃茨。这里是她的家，她工作的地方，而战场上没有家养小精灵的一席之地，她注定与其他人告别。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与到编辑之中，“说服我”的主题是她亲自确定的。

“我们该如何面对死亡？”

她记得当她提出这个主题时编辑部所有人的眼神。他们之中有痛苦，有愤怒，有迷茫，有畏惧，只有莉莉用那双平静的碧绿眼睛看着她，说：“好，就是这个了。”

科狄莉亚此时同样看着她：“我们之后再谈论哈利和纳威，好吗？带我去见邓布利多。”

瘦瘦用胳膊擦干眼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