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
科狄莉亚艰难地从幻影显形带来的不适感中恢复过来,觉得自己像是被捏扁的西红柿,血液从胸前的破口汩汩流出,她欣慰地发现自己还挺多汁的。
这根魔杖和她的相性算不上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的阴冷,科狄莉亚没有先治疗自己的伤口,而是谨慎地点亮了杖尖,伴着从岩缝中钻进来的昏暗天光观察周围的环境。果然幻影显形出了差错,她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洞穴里,好在这里除了岩石空无一物,暂时保证了她的安全。
她用魔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念了句“愈合如初”,却连血也没止住。她骂了一句,又用魔杖点了点,这下伤口反而扩大了。
唉,她真想念莉莉。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她就一向不擅长愈合咒,就算用自己的魔杖也只能做到勉强止血,每次闯祸受伤都只能拜托莉莉。她只好找借口说,魔法是公平的,如果她什么都会,那就太招人嫉妒了。
科狄莉亚缓慢地挪到岩缝处,探头看向洞穴之外,发现自己大约处于一座山的山腰处,山脚有几片零散的田间住宅,更远处是一个终年积雪的皑皑村庄,看上去是霍格莫德。
她于是点亮了魔杖,在空气中画出一个近似于“R”的符文,心中默念瘦瘦的名字。她以前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常常如此呼唤那只可爱的家养小精灵。这是莉莉想出的方法,瘦瘦有一颗刻下对应符文的石头,一旦有人用符文呼唤她,石头就会发烫,瘦瘦因而能够幻影移形来到呼唤者的身边。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会不会还随身带着那块石头,又能不能感受到从这个距离发出的呼唤。
她倚着岩壁,等待着瘦瘦的出现,死马当活马医地用手指捏住伤口上下的皮肉,想要把口子封起来。世上最荒谬的事莫过于复活不满一天就被再次杀死,但她总不可能把魔杖还给奥布里,让他治好她的伤口。行动没有半点问题,唯一的错误可能在于走进那家酒吧——可她事先又怎么知道有食死徒在场,麻瓜酒吧简直就是世界上和食死徒距离最远的东西。
被血液打湿的衣服已经开始发冷,带走了科狄莉亚的体温。她简直要笑出声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思的睡前故事?她就算死了也要变成幽灵,把这个笑话告诉莉莉。她用破烂风箱一般的吸气声代替笑声,再次点亮魔杖,颤颤巍巍地在空气中画着符文,就像是麻瓜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岩缝透出的天光越来越盛,魔杖尖端的光芒却越来越弱,她一刻不停地移动魔杖,不断地对自己讲着笑话,可直到魔杖熄灭,她再也无法将其举起,瘦瘦也没有出现。
她恼怒地把魔杖丢到地上,甚至没了嘲笑自己的力气。坐着等死不是她的作风,她努力把头向岩缝外面探去,想着就算是爬也要爬到霍格莫德。行动有些失败,她一下子没找准平衡,骨碌碌向山脚滚了下去,像是破口的油漆桶,难以自制地把红色的颜料往四面八方喷洒,直到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抱住她,替她挡住山坡上的岩石。
科狄莉亚听到骨骼断裂的声响,却不是她的。粉色皮肤的家养小精灵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至少盯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这不可能——噢——”瘦瘦的眼里积蓄起泪光,她手忙脚乱地对科狄莉亚念了几个咒语,为她止住了血,“是你吗,莉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终于来啦,瘦瘦,你的魔法真的用得很棒,快给自己也治治吧。她有气无力地说,想要从瘦瘦的身上挪下来,却发现自己连嘴都没有张开,肌肉已经累得不行了。
瘦瘦激动地抚摸着她的脸,科狄莉亚忍不住微笑起来。她想起七年级有一次,她在霍格沃茨地下遇上了一点麻烦,也是瘦瘦把她救了出来。
“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莉亚,他们都说——他们都说你已经……”瘦瘦大声地抽泣着,“噢,莉亚,我真的很想你……十三年了,在你死后《乐观猫头鹰》再没出版,大家都渐渐不来见我了……我真的好想你们……”
真的是瘦瘦,只有她会用“我”而不是名字来称呼自己。科狄莉亚含糊地发出鼻音,脑袋小幅度动了动,示意“我在这儿”。体内的灼烧感不再令人难受,像是暖炉般散着热气,她想努力打起精神,让瘦瘦先处理一下她自己的伤,眼皮却越来越沉。就像是时间被拉长成了细丝,她听到自己哼哼了一句“治疗”,只是眨了眨眼,就感觉眼前的景色一晃,变成了她最为熟悉的地方。
右手边是一台落满灰尘的印刷机,往前是堆放报纸的书桌,此时只凌乱地丢着两张发黑的油纸。左边是开会用的圆桌,上面刻着猫头鹰的符文和每个成员的名字,桌下有三个装满杂物的纸箱。正前方有一个大大的黑板,上面简单地画出了报纸分栏的示意图,一颗灯泡从头顶垂到科狄莉亚眼前,灯丝已经粗了,却因为魔法而蛮不讲理地亮着。她的身上盖着一条用废弃校袍织成的毯子,衣服已经清洗并缝补过,伤也几乎完全愈合。
瘦瘦“啪”地一声出现在她眼前,怀里抱着面包、奶酪,还有一条火腿。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一场,此时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