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这条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昏暗的油灯照明,沿途也有不少百姓经过,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天黑了,倒也不担心有坏人。
走了一会儿,魏央余光一掠,看见旁边山坡上,探下来一只花藤。
上面缀满了粉色的垂丝海棠。
她眼前一亮,判断了下地势,小心翼翼爬上去,将花藤勾到面前,摘下海棠,放进布袋里。
将布袋差不多装满后,魏央放开花藤,准备下来。
只是,匍匐着下来时,踩到一处泥泞的小坎,脚下一滑,竟直接滚了下去。
哧溜一声。
魏央从山坡上翻了个滚,咕噜噜滚下,狼狈地摔坐在地。
她头发摔散了,红丝绦飘落在地。虽然没有摔得很严重,人却摔懵了,呆呆地坐在地上,回不过神。
忽然,一声“哇”的大哭拉回了她的思绪。
魏央循声看去,原来是不远处一个两岁的奶娃娃被她方才摔下来的动静吓到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孩子的父亲急急奔来,抱起那奶娃娃哄道:“囡囡乖,囡囡乖,不哭,爹带你回家找娘啊。”
魏央看见那奶娃娃渐渐止住了嚎啕,抱住父亲递来的拨浪鼓,欢喜地玩起来,咯咯笑个不停。
那父亲抱着孩子远去了。
天色黑沉,村落亮起灯火,那两道身影在炊烟中归家去了。
魏央却一直看着,好久都没收回视线。
掉在身边的红丝绦被夜风吹起,翻滚着飘到她的面前,魏央把红丝绦捡起来,笨拙地抬手,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扎好。
垂丝海棠散落一地,有些被她坐扁了,不能要了。早上才下过雨,土坡泥泞,她滚下来,裙子上沾满了泥土,里裤也被蹭破了,膝盖火辣辣的疼,皮肤渗出血,通红一片。
魏央低头看了片刻,嘴角忽然控制不住地瘪了下去。
视线变得很模糊,她用力抬起袖子,把掉出眼眶的眼泪擦掉。
她不想哭的。
但是眼泪控制不住。
只是摔破皮了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她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上辈子被那么多人骂是妖妃,被皇后和其他嫔妃刁难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魏家人暗中派人递来消息,让她帮魏鼎掩饰罪行的时候,她也没半点伤心难过。
现在不就是摔了一跤,有什么好哭的。
这点擦伤的痛,还比不上前世临死前的肚子痛呢。
魏央一次又一次地抬手,想把眼泪擦干净。
可眼泪却仿佛擦不完,到最后,两边衣袖都湿透了。
周遭路过的人见她一个女娃娃狼狈地坐在地上哭,都放慢了脚步,朝她投来视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询问她。
魏央不动了。
哭就哭吧,反正她现在才七岁。
她还不是娇纵霸道的魏贵妃,不需要伪装自己的情绪。
她很难过。
魏央的手攥成了拳头,泪流满面。
下一刻,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骨骼清瘦,指节修长。
是少年人的手。
魏央抬头看去,被眼泪蒙住的视线里,映入一道清瘦明朗的身影。
江珩礼注视着她,道:“还站得起来吗?”
魏央呆呆望着他。
江珩礼见她不回答,犹豫一瞬:“站不起来了吗?”
魏央这才回过神,扫视四周一圈,声音带着浓浓鼻音,“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魏央这才想起来,江珩礼下午离开前,蒲老先生曾经和他提过她。
那时他就知道她在了吗?还一直在这里等她?
“现在都天黑了,你一直站在这儿等吗?”
“嗯。”
这人还真是呆子……
如果她不在蒲老先生那儿,又或者没从这条路回来,他岂不是在这儿等个几天几夜,都等不到。
魏央想象他站在这儿等到风干的模样,忍不住破涕而笑。
江珩礼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踌躇地看着她。
魏央用衣袖擦掉脸上的眼泪,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蒲老先生那儿?”
“我走前,听见你的声音了。”
魏央一呆。
她还以为她藏得很好呢,没想到他早就发现了?
想到这里,她登时有些尴尬,视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不是故意偷听你和蒲老先生说话的。”
“我知道。”
“早前下过雨,地上湿,你先起来吧。”
魏央伸手握住江珩礼的手,很快,他温热干燥的手反握住她的,把她带了起来。
他问道:“还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