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煞（长津湖）

雪煞【长津湖】

雪煞——壹

在很多时候，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世界的尽头：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风源源不断的撞击，雪花被吹得四分五散，岩石发出凶狠的回击，夕阳远远的垂在半空中和雪地接壤，没有尽头的尽头之地。

“连长！这有个人！”余从戎发现了一个人，立马喊出声。那个人趴在地上，身上满是血，积雪覆盖了薄薄一层，四周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抬头，环顾四周，从衣服上看，伍千里发现似乎是别的连的战友们。

伍万里急匆匆的冲过去，伍千里并没有阻拦他，而是下令：“二班查看伤亡情况，一班警戒！”

“是！”战士们回答后，也都冲了过去。谁都知道受了伤，在雪地里冻这么久，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没有一个人原意放弃一丁点希望。

这里在昨晚发生过一场战役。

伍万里翻过一个人的身子，入目的就是冻的发青脸，和僵硬的肢体。他梗了一下，微微停顿，就立马去翻一旁的人。每翻一个，都是不同的惨像，但相同的是都毫无生命气息。身体一脱力，伍万里坐到了地上，坐到了死亡的正中间。

身边的战士仍旧在努力，努力见证死亡。

伍千里看到了伍万里的举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是还是上前去，一一查看，伍万里只是看，很可能发现不了还有救的战友。

这边的角落，平河默默的查看，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当他将一具尸体翻了个身，地下被压着的人裸露出来后，他愣住了。很明显，这具尸体是个女孩。长发和雪混合，发梢甚至有冻住的冰凌。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呈蜷缩状，而是舒缓着身体，十分祥和的闭着眼，仿佛只是睡过去了，并没有被死亡夺走。来不及多想，平河将手指伸到女孩的鼻翼下，去探对方的呼吸。下一秒，平河的手顿住了，一片冰冷。

平河异样的举动引起了余从戎的注意，他的眉间充斥着悲伤和疲倦，凑过来问：“咋了平河？”

顺着平河的手看向地上的人，余从戎也愣住了。“没死？”他反问平河，“还是个女娃？”这实在太离奇了，带着惊讶和反问的语气是他震惊。震惊还有人能活下来，震惊对方是个女孩。看上去和邻家小妹一样大的年龄。

平河敛眸，收回手指，微微摇了摇头。余从戎看见对方摇头，脑子里还是混沌的，没对上意思。

那个女孩一点都不像死了的模样。余从戎混沌的想着，将手放到她的手腕边，试脉搏。她的手很冰，冰的余从戎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些。仿佛是将手指环绕到冰棱上，余从戎被浇了冷水一般，彻底清醒。如此安静的死亡，后知后觉的悲哀环绕上来。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余从戎没有松开手，反而下意识的更加用力。

另一边，刚将伍万里从地上拉起来的伍千里一回头就注意到了两个人的举动。拍了拍伍千里身侧的雪，拿出鱼鹰哨下令：“全体都有，集合，准备出发！”紧接着，大步向平河和余从戎二人走去。

留在原地的伍万里还在发愣，他被伍千里的哨音所惊扰，回到现实中去。刚缓过神来，他的左肩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到是指导员梅生。对方并没有出声也没有看他，只是无言的安慰。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归队！”伍千里有些疑惑，语气却并不严厉，只是有些纳闷平日里理智的平河怎么跟余从戎一样？

“连长，有具女尸。”平河思索了一下，还是向伍千里汇报。毕竟，不论怎么说，在这里都不太可能见到女人。

“女尸？”伍千里皱了皱眉，余从戎听见了连长的声音下意识打个激灵，等看到连长的目光，立马松开手。余从戎甩甩手，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手被冰的失去了知觉，另一方面又矛盾地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刺痛。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余从戎突然感觉刚才自己感受到了微弱的脉搏跳动。

他急忙再次伸手去探。“老余，怎么了？”伍千里的思绪被余从戎的动作打断，疑惑的问道。

余从戎再次握住女孩冰冷的手腕，在自己突然变重的心跳声根本无法感受到什么。他艰涩的开口，第一次说话带了些不确定：“我感觉她还活着。”伍千里没有去否定他那句胡话，他转头看了平河一眼，蹲下去，伸出手掌放到女孩的脖子上。

下一秒，伍千里也有些恍惚，他竟然也感觉到了微弱的脉搏跳动。无暇去印证自己的猜想，渐渐的，那跳动愈发稳健，急促。像是一个人慢慢从死亡返回人间。

“活着…她还活着。”伍千里慢慢直起身子，看着余从戎说。他的内心满是诧异，

自己的话被证实了，余从戎胸口憋的那股气徒然一松。他飞快的脱下自己的棉衣外套，俯身裹起女孩，同时被对方冰冷的身体冷的颤栗。伍千里思索片刻，“先采取急救措施，五分钟后出发。”

“是！”

姜梨是在一个人的背上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