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

倪荒落看到那封邮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看见方寂昀的名字，先是十分意外，再往下看去，便渐渐陷入沉默，看完之后，又思索良久，才开始回复。

方寂昀现在的情绪也很不对。

下午一行人驱车赶往古州北，负责接待的是个名头略长的处长，姓袁，他身边跟了个文文静静的女生，叫赵芹。

这位袁处长可能是等烦躁了，态度有些敷衍，简单打了招呼，就吩咐让小赵把人领到宾馆去，语气里透着点倨傲。不过方寂昀心里有事，连他到底是个什么处长都没听进耳朵里，更不会计较其他，领着小罗他们跟着人就走。

赵芹看起来才二十出点头，脸圆圆的，说话时总有几分局促，可能是看出这场接待的场面不怎么好看，一路上都在努力找话题转圜，等把他们领到了休息的宾馆后，就说晚一点给他们送盒饭。

小罗一听，更不高兴了，顾忌着女孩子，稍稍收敛，只是说了句：“不用了，我们自己下楼找个地儿吃点吧。”

小秦跟他随口搭腔，抱怨着说什么“这一路颠得我想吐”，老金又扭着脖子说肩酸，三个人很快进了房间，留下赵芹对着方寂昀一脸窘迫。

赵芹挤出一个笑来，说：“方队，真抱歉，我们不知道你们今天就到，我们站长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方寂昀问：“你们站长是谁？抱歉，请问您是哪个部门的同事？”

刚才那什么处长也没介绍赵芹的职位，就说了句小赵，还是赵芹自己说了名字。

赵芹忙说：“您叫我小赵就行，我是古州北区野生动物和森林植物管理站的初级调研员，我们站长就是管理站的负责人，他昨天去古州南区了，听说你们来了，是赶着坐最近的高铁回来的，可能再有一个半个小时就到站了，方队，本来该是我们站长来接你们的，因为他不在，才让袁处长来接。”

看来赵芹参加工作时间还不久，磕绊着解释了这两句，又腼腆一笑。

方寂昀确实记得之前文件上写的对接人是古州北野生动物和森林植物管理站的同事，便和气地说：“没事，是我们来得突然了，你说刚那处长是个什么处长来着？”

赵芹眨眨眼：“啊？哦，袁处长是，是市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处的副处长，也是这几天刚过来的。”

听着就令人头大，各地各乡风，也不知道这片地方是这站长拿主意，还是这处长说话管用。

方寂昀实际上对这些名头没什么兴趣，他们作为省辖单位，每次出外勤面对下辖市区的大小官员，这方面总是一堆弯弯绕绕，得亏他名声在外，和这部分人物一向是保持距离，人家也犯不上跟他这种硬石头攀关系，因此听了这几句，就说：“行，知道了，那这样吧，我们先安顿一下，晚饭你就不用管了，我们会看着吃的，等你们站长回来了，他要是不怎么累，就麻烦他来一趟，不来也没关系，我们明天再谈。”

他这话说得很客气了，赵芹立刻露出感激的表情，连连说：“好的好的，方队，那，那您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有事您随时联系我。”

“好。”

方寂昀也进了房间。

他和老金住一间，老金是个至尊级强迫症，已经到了出门随身带枕套的地步，现在正摸索着烧热水泡茶，看他进来，就问：“那姑娘走了？”

“嗯。”

“看着挺怕生的，怎么派她来接待，”老金嘴里念叨，回头一看，方寂昀呆呆站在窗边，似乎看着窗外已经半黑的天色，“头儿？咋了你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