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忿
回府之后,用了昼食,林泽会小憩一会,然后会被叫起练字;因为是冬天,林信特地让林泽午间练字以免手冷。每日隶书若干,照例一个时辰,两个多月下来倒是练的有模有样。
余下的时间便是去族学听讲,等夫子散了学,林泽可以自己在院子里玩一会或是找林府里的其他同辈,时间充裕便可出府到外头和街坊邻居的同伴一同玩耍。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林泽又想起秦淮河边的风筝摊了,可怜他堂堂国公府的公子,竟连一个风筝都买不起。
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戌时,林信会在书房等着林泽;军营里头,令行禁止和时间观念是最基本的要求也是重中之重。
有一次林泽连着两日在外头玩的忘了时辰。第一日林信到没有难为他,只沉了声音提醒了一下;但林泽估计是没听进去,结果第二日比前一日还晏,挨了一顿狠狠的手板,睡前司棋给他左手手心抹药的时候疼的直掉眼泪,自此便再没有迟过时辰。
接着林信会一一考校他白天的成果,先是早上的探查物价,糊弄自然是不成的。
林信有一日果然问到了物价为何上涨。
“临近年关,每家每户都需要大量的年货。不仅是米价,一应果蔬、荤腥、待客用的点心与坚果等都较平日里上涨了不少。且孩儿听闻今年气候异常,吴郡、钱塘一带连着两三月都是暴雨,前几日见着码头未曾开工,孩儿估摸着是吴郡一带到金陵的漕运断了。”
林泽这两月长进不小,林信心中暗暗赞许。只是面上稍微显露出一点赞许之情,便瞥见林泽有些小得意,于是便又板起脸来:“吴郡一带暴雨不假,但漕运是否断了只是你的猜测,可有曾去证实过?是所有码头都停工了,还是你只是碰巧在那一天遇见了一个停工的码头?就算没了漕运,陆行乘车也可运输粮食,你又作何解释?仅凭猜测怎么就可以不假思索如此武断。”
林泽撇了撇嘴角,又被训了,小声嘟囔到:“陆行乘车太慢了。”
“且你只考虑了粮食所求增多以及粮食来源,未曾注意粮食在城中的分布情况。我且问你,城东的粮价为何要贵于城西?”
林泽暗自默了默,悄悄往上瞧了一眼,见他爹没什么反应,便道:“孩儿不知……”
“城中有几家粮铺早先前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明日去打听打听,再仔细想想罢。”
接着林信会查他午间的字,对于练字,他向来是用心的,因此倒是难得被林信找出错处。偶尔哪个字写的马虎了,至多是当晚或第二日重新再多写几遍。
唯一的一次,是林泽不知在何处弄来了几本小人书。刚开始还只是得闲了悄悄的看,后来不知怎么入了迷,有日午间小憩根本没合过眼,写大字的时候昏昏欲睡,加之脑袋里想的全是先前看的妖魔鬼怪,心思根本没在习字上。
查功课时林信一眼就瞧出了端倪,林泽的字向来不会如此敷衍。一翻盘问之下,林泽又不敢撒谎,只道午间没睡。
午间又没出去,不午睡那还能干什么。林信也是作过少年人的,眼神暗了暗,在林泽的书案上翻了两下。林泽又是头一次,根本不会藏。没两下就被林信在一堆宣纸和字帖的下面翻出了几本小人书。
小人书本没什么,大多是些乱七八糟的志怪故事。但总有商贩喜欢在其中夹杂一些上不得大雅之堂的东西,林信随手翻了翻,果不其然,在一本《妲己传》里头翻到了几张若隐若现的春宫图。
林信不轻不重地将几本书扔在桌上,略显沉闷的声响让林泽周身颤了一下,越发地拘束了起来,林信暗笑到原来他也是知道怕的,“是不是功课太少闲的慌,还有闲心看这些个怪力乱神。看了几日了?”
“三…三日。”
“日后不准看了,若是再被我发现,仔细你的皮。”
虽说是收了这几本书,但还是要弄清楚阿泽从哪得来的。若是林府哪个下人给的,那便是林府后院管理出了纰漏,有人想巴结林府大公子竟将这种书带了进来。或者是阿泽在外头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朋友给的。
“书都是从哪来的?”
这下林泽是彻底不敢回话了,半天也没个声响。
“规矩都去哪了,问话不回。”林泽一不顺心便以沉默对之,林信是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你不说,我有的是法子查出来。”
“来人,把大公子身边的侍女小厮全部叫来。”
书房里跪了一地。林信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了侍剑身上,旁的人没法把这种书带到林府里来。
“这些书为何会出现在大公子书房里。”林信把翻出来的书扔到众人面前,散落得七七八八;下边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
“司棋,平日里都是你在照看公子,公子今日午间没睡你不知道?”
“回主君,婢子是看着公子躺在榻上才出去的,婢子知罪,以后定然好生照看公子。”林信鲜少责问林府下人,司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