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京州深夜,长街寂静,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马上女子神色严峻,她策马扬鞭速度极快,长袍翻飞着,几乎未沾马背。
“夫人慢些!”春画驾马跟在后面,饶是她骑术精湛,却也追不上前面疾风似的女子。
行至太傅府外,许芷狠牵缰绳,手握佩剑翻身下马。
“郑典,我夫君何在!”许芷面色不善,在门前怒道,见无人应答,提刀便要入府。
府门前侍卫抬刀,却被管家拦下:“不可唐突了世子夫人。”
许芷冷笑,只瞥一眼那人猫哭耗子,便径直闯入向内疾走,一旁侍卫只紧跟着,并未出手拦她。回廊弯弯绕绕,她寻不得正厅,伸手扯了跟得最紧的侍卫。
“你们老爷呢?”
那侍卫却像是早等她问似的,伸手指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屋子。
许芷将门拍开,便见郑典坐在屋子正中,正惬意品茗。
“文思悯在何处?”
许芷上前,郑典身旁站着的侍卫动了身,反被郑典拦下。
他将茶具轻放在桌上,这才抬眼:“奇了,夫人寻自家夫君,怎么寻到我这里来了?”
“下朝后他来你处,时至丑时未归,不寻你寻谁!”
郑典闻言一笑,起身道:“夫人聪颖,世子确在府上。”
许芷见他动了,捏紧了剑柄。
“只是世子正忙,不知夫人是要去寻,还是就在此处等候。”
许芷道:“废话少说。”
“那夫人便随下官来吧。”
一旁侍从引路,许芷绕过屏风,再穿过后花园,行至一阴暗别院,就见文思悯站在黑屋前,垂眼看着什么。
他看得认真,直到许芷跑至他身前他才抬眼。
“夫人?”
见是许芷,文思悯一时错愕,随即蹙眉看向郑典。后者只笑着点头,并不作声。
“你没事吧?他欺负你了?”许芷将他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终于确认了她家夫君并无伤处。“他们说你被郑典带来,我在家等你不到,便来寻你了。”
见文思悯无事,许芷松了口气:“方才望什么那么出神?”
她向屋内看去,黑暗隐没了大半,只一双眸子在暗处微微闪动着。
可那是人的双眼吗?那人匐在地上,头也垂着,唯独双眼透过乱发望过来,双眼布满血丝,不知多长时日未合过眼,眼里充斥的满是不甘与怨恨。
文思悯侧身挡住许芷目光,郑典站在一旁,道:“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得罪了张太保,当罚。”
许芷闻言怒道:“即便有罪也当按律法处置,自有大理寺同刑部量刑处置,哪里有私下动刑的道理!”
郑典对着毫无礼数的许芷,只笑笑:“夫人严重了,只是简单罚罚,叫他多吃些他爱吃的罢了。”
许芷还想说什么,手却被文思悯牵住。
“郑太傅,下官告退了。”
郑典挑眉,似是很满意他的懦弱。
突然,暗处的人微动了动,从干哑的喉头挤出一声:
“我……不……怨你……”
文思悯一顿,未多停留,牵着许芷离开了。
许芷走远了,听郑典一旁的侍从道:“既公子喜食绿豆糕,便餐餐都是绿豆糕,若谁叫他见一滴水,这院里的所有人,都得斩。”
启原二十二年,兵部侍郎之子失踪数日,方在山崖下寻得尸体,窒息而亡。
不是的,不会是他,眼前少年率真明朗,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叶盈峰走出几步,回身却见许芷愣在那里:“许家阿妹?”
七乐也上前扶了小姐,许芷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叶公子爱吃绿豆糕?”
“那是自然,糕点绵软辅之以绿豆清香,盛夏吃可解暑气,寒冬便可提精神,我自小便爱吃,是京州各糕点铺子的老主顾了。”
说到这里,叶盈峰笑了:“听祐然兄讲,前几日朔一哥哥来了青州,阿妹可见过了?全京州他最知我对绿豆糕情根深种,我二人每次见面,便都要给我带一提绿豆糕。”
忽然听到文思悯之名,许芷手一松,糖人应声落地。
见叶盈峰看她,她小声道:“没拿稳。”
“不妨事,遇上了再买便好。”
许芷点头,又沉默着走了几步,终是没忍住,开口问:“方才你说的朔一便是文思悯文公子吧,你们认得?”
“当然。”叶盈峰点头。“说来惭愧,我自小贪吃,又不聪慧上进,京中公子们大多瞧不上我,唯朔一哥哥待我好,教我功课,又总送我吃食。”
念及此,他眼底含笑,许芷看着面前垂眼乖顺的小少年,胸口憋闷。
“那若是他将来对你不利呢?”
对着许芷无头无脑的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