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刚好这家饭馆招临时工，便说让我留在那里，管吃管住，一个月二百块钱。我心想，我要是有两百块钱，不仅不用挨饿，还可以坐车去找女儿，所以就接受了这份工作。

到了晚上，我住在他家的楼梯间，地上随便铺了些茅草，还有一张凉席，一个被子。比起前两天的风餐露宿，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亲爱的小雪，请原谅为娘迫于生计，在此耽搁的一个月，事后一定立马去寻你。

奶奶的年代太久远，说说我小时候吧。记得在我六岁的时候，爸爸抛弃了家里的田地，背着被子去外面打工。当时奶奶并没有反对，而是很支持地说：

“种地太苦，你想出去就出去吧。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先找个饭馆抗一下，横竖别把自己饿着。”

那两年我就一直跟着奶奶，算是我们两个最亲近的日子。有时候她记不得的字，或是看不清了，就来问我；让我来查字典，事后会有五毛钱的酬劳。当时只专注于金钱的我，并没有多关心奶奶笔下的故事。

爸爸走后，奶奶常在夜里起来，披着外套走到漆黑的院子里。有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趴在窗户上，看着月光下奶奶伶俜的身影，心里总是替她感到难过。我知道她在想爸爸，她这么多年，就只有爸爸一个人。

终于在某个晚上，我走出堂屋，默默站在奶奶身后。奶奶的个子很高，比大部分男人都高。我望着她，很久才能开口：

“奶，你在这干啥？”

奶奶像是吃了一惊，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那眼神有些吓人，我不觉倒退两步——她问我：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学呢。”

“我起来尿尿，见你在这里，就问问。”

我一面说，一面跑到院子北边的茅房。再出来的时候，奶奶已经回去了。我站在奶奶的位置，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旁边点缀着几颗残星。远处风走过树梢的声音很清脆，伴随着隐隐的蛐蛐底鸣。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又想起书上的那句诗：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而我对这首诗的画面，也定格在了月月光下奶奶的背影。

就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月亮也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我才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