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柔和地洒落在宋闻安的窗前。泠霜踩在窗外厚厚的积雪上，用喙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这次幻妖鸢儿附身在了一只小黄鹂身上。

房间里，宋闻安正在书桌前细细地画着什么，他的眼眶微红，似乎是哭过。

鸢儿用喙轻轻敲着窗户，宋闻安捕捉到这轻微的响声，朝她看来。

他打开窗户，鸢儿跳进来。

“黄鹂?”宋闻安疑惑道。

“我是鸢儿。”鸢儿发出温柔的人声。

宋闻安眼睛一亮，双手微微颤抖，激动地语无伦次起来：“你真的是鸢儿吗？”

鸢儿点点头。宋闻安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把她放到书桌上，与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泠霜这才看见，方才宋闻安画的正是作为纸鸢时的鸢儿。

眼前的世界又模糊起来，泠霜知道，这是要进入下一段记忆了。

这次的记忆是在一个院子里。宋闻安被几个孩子包围着，看来到了城里，他依旧是那个被欺凌的对象。

“宋闻安，你这个不祥之人有什么资格和我们争东西。快把这只黄鹂给我！”那几个孩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停在宋闻安肩上的鸢儿 。

宋闻安不屈服地看着他们，小声又温柔地对鸢儿说：“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那几个孩子见他不肯，便拥上来，想抓住鸢儿。

鸢儿似乎被激怒了，在他们之中胡乱地飞着，狠狠地啄了他们几口。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几个孩子视线随着鸢儿转啊转，宋闻安担忧地呼喊她，同时趁他们不备，将他们一个个推倒，想带着鸢儿逃跑。

可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大石头，直直地砸中了鸢儿。鸢儿鲜血直流，抽搐几下后彻底失去了生息。

她变回了幻妖形态。

宋闻安看不见她，他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悲伤地喊着她的名字。

那几个孩子见状，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看。宋闻安疯了一般，拿起那块石头，朝他们中间扔去。几个孩子被他的样子吓到，慌乱逃离。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宋闻安轻轻捧起黄鹂的尸体，眼泪一大颗一大颗落下，他的身体因愤怒和悲伤而剧烈颤抖着，话语里带了哭腔：“对不起，鸢儿，我太没用了，连你都保护不了。你还在吗？你还能听到我讲话吗？我知道你一定会变成另一个东西来找我的，你不用担心，我也一定会认出你。”

鸢儿作为幻妖时无法与人类沟通，她只好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却也无法将那眼泪抹去。

泠霜察觉到了鸢儿内心深处那无比的悲伤。

她环视着四周，却并未找到适合附身的事物。

“汪”的一声，一只小白狗摇着尾巴闯了进来。鸢儿似乎找到了附身目标，朝那白狗迅速飞去。

可未料到，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嘴里喊着那白狗的名字，便俯下身将白狗抱在怀里，挡住了鸢儿的去路。鸢儿一下控制不住，竟冲进了小姑娘头上的发簪里。

她附身在了发簪上。

小姑娘寻回狗后，只是瞥了宋闻安一眼，见他状态不对，不敢多留，急匆匆地离开了。

鸢儿在这簪子上生活了四年。簪子的主人名为谢言，是谢家的四女儿。谢家是宋家的远亲，当年拜访宋家只是因为一件要紧的事，事情办完两家便甚少往来。而谢言又十分喜爱这只簪子，四年来时常拿出来佩戴，打碎它是不可能的事。

正因如此，鸢儿四年没有再和宋闻安见过面。

不过，她也从谢家茶余饭后的闲谈中听说了关于他的一些事。

比如宋家是降妖世家，以一身精湛的武力专门降伏那些难以驯服的妖怪。比如宋家长房之子宋闻安从小被视为灾星，即使四年前被接回府仍不受宋家待见。比如宋闻安被接回时，是不愿学习降妖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换了一个人一般，主动积极地学习降妖之术，仅用了几年技艺便远超同府人。再比如一年前，宋闻安不知从何处习得一术，此术可让他一眼便能察觉妖的存在。

谢言性子安静，喜欢在闺房里做女红。因着鸢儿在谢府的日子，大多数时候是在看着谢言头顶上的天花板里度过。

在这无聊的日子里，她时常忆起从前与宋闻安的一切。与他初见那天，她只不过想知道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便附身于他的纸鸢上。

在他们幻妖一族口中，人类是冷漠残酷的。可她觉得宋闻安不一样。他用单纯和善良与她相处，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歧视妖。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辈子陪着他。陪他长大，陪他过完这不被任何人爱的一生。

可是她却阴差阳错与他分开了。

四年过去了，他还记得她吗？谢家人说他学会了降妖，那么再见时他会杀她吗？

鸢儿思绪纷乱。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