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琴

梦飞箴脸上含笑，眸子里却全是冰冷的森然。

他听着赵老板的吹嘘，明知故问：“是吗？那我可一定要来听听。”

仍旧是昨日那套雅间，茶水上的是与昨日一样龙井。

梦飞箴悠哉地靠在椅背上，听完一曲，看到院中花树底下，陈清如一身碧衣，起身自花枝下露出完美无缺的面目。

她淡淡地扫过每一位雅间的客人，没有在他这里停留分毫，而后行礼，抱琴而去。

梦飞箴这次没有追上去。

再来一次，若他还想昨日般被人操控着追赶上去，说出那么一番没脸没皮的表白之言，那也太没用了。

梦飞箴叫来赵老板。

他摇着扇子，一副风流浪荡公子哥的做派：“五百金，请赵老板割爱，叫这位姑娘来与我弹琴。”

赵老板推辞的话和昨日一模一样：“陈姑娘每日只弹一曲，每七日多加一曲，公子想听，可明日再来。陈姑娘是不单独迎客的。”

“一千金。”

梦飞箴毫无负担地加码，势在必得：“抑或赵老板去问问这位陈姑娘，要什么条件，才肯来单独为我弹琴？”

“姑娘，楼下有位孟公子，想请姑娘弹琴作陪。”

陈清如一边补妆，一边问：“怎么想的？”

小荷伸出两只手，在脸颊边摇了摇：“一千金！”

陈清如描眉的手停了停，心里微讶：嚯，倒是比昨天多了不少。

可还是太少了。

她在妆奁里挑拣首饰，道：“叫赵老板再去拒他一次。”

小荷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回来了，苦着脸道：“赵老板拒了多次。那位孟公子不放弃，说，无论姑娘要什么条件，他都能给，只要姑娘去为他单独弹琴。”

陈清如嗓音低低地斥道：“放屁！他在这里，去哪取一千金？”

又不是在真的江州城。

小荷没听清，问：“姑娘说什么？”

陈清如道：“只会动嘴的男人，听他放屁做什么？”

小荷摇头道：“不是啊，他把身上的玉佩押了下来。赵老板推辞，他便问是不是不够，而后叫人去钱庄支钱去了。”

陈清如偏头看她，来了兴趣：“支了多少？”

小荷疑惑地偏头：“姑娘，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钱？”

陈清如笑：“你懂什么？”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扉，敲了敲窗框，便有只猫儿踩着屋檐跳过来。

“去当铺和钱庄查，那姓孟的支了多少钱？”

这是她的梦，一切皆为虚幻。她若说没钱，那他便一分钱也取不出来。他又能上哪儿装大款？

但是这猫儿很快跑了回来。

与此同时，门外亦有人来敲门：“陈姑娘，孟公子支了两千金，叫钱庄直接存到了咱们账上。”

陈清如伸手，自猫儿口中，取出一块金锭。

实打实的金锭。

他从现实里的钱庄，支了两千金，放在了她的梦境里。

他不仅自己能来去自如，还能带别的东西进来。

陈清如摩挲了下手中的金锭，放在桌边，命小荷去抱古琴。

“走罢，去见见这位孟公子。”

--

梦飞箴屈膝坐在窗边，叫赵老板换了酒来。

他承认陈清如的琴确实好。虽然楼下的乐伎演奏技术高超，但在陈清如之后，都显得不太能入耳了。

于是他干脆关了窗，耐心等陈清如来。

若他先前还没法确认梦主人是谁，那么在经历这些事以后，也能确认是陈清如在作怪了。

只是他还尚不能确认，这个梦，究竟属于江州城里的陈清如，还是属于青竹山上的陈清如。

梦飞箴没等太久，便听见陈清如敲门。

他侧目，十分有兴趣地瞧着陈清如进来。她生得美貌，表情却比青竹山上的陈清如还要冷怠三分。

她命小荷将琴放下，这才问：“公子何必如此固执？”

梦飞箴十分风流地笑道：“在下昨日听了姑娘弹琴，心中十分喜欢，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希望能与姑娘相见。”

不就是逢场作戏？

他也是个中好手。

陈清如心里骂：呸！好一个油嘴滑舌的骗子。

但她面上故作疑惑和气恼：“公子可是喝醉了？我今日初次登台，公子昨日又听的是谁的琴？”

梦飞箴瞧不出她是不是真听不懂昨日今日的话，从善如流道：“是吗？原来是我醉了。”

他坐直身子，伸手请陈清如落座。

“姑娘愿意前来，想要什么？”

梦飞箴希望她是个直率的人，最好是在知道他不同于常人之后，便肯打开天窗说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