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陆弦昭玉面呆了片刻，她轻呼出一口气，弯着眸憨憨笑：“我家中并不像李小姐这般宽裕，我性子粗脑子又呆，怕是学不来这些的。”

这笔账，不管从前有没有李家身影，现在她也要勾上一笔。

李妍茕，你最好祈祷你家的把柄有朝一日不落入我手，否则我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李府的家教倒是一辈不如一辈，”谢竹沥眼睛从那对勉强弯着的水眸挪开，指尖轻叩桌面，声色泠然，“原先在书院撞见李二小姐欺打弦昭姑娘时，我还以为李家只单单她一人如此。”

他玉面绷得很紧，一字一句道：“最近公务缠身，倒是忘了跟李老请教一二，多谢李大小姐提醒。”

一直忍着的陆窈姝红着眼倏然起身，沉下脸给宋诀敷衍行礼：“我家昭昭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如今虽渐暖，却也不宜久留。若是无甚要事，我便带她回去了。”

宋诀扫了一圈众人的神色，有讥讽、诧异，自然也有看热闹的，他抿唇拉过陆窈姝：“我知你护妹心切，这样，我唤来下人将二小姐带去客房好生休息，待宴会结束了再与你一块回去可好？”

这场宴席本就围绕他宋诀而设，若陆窈姝就这么走了岂不叫众人看了笑话去，今日一过怕是要上京传开了，这叫他们宋家的脸面往哪放。

陆弦昭松开收紧的指，乖巧起身行礼，低垂着眸：“长姐难得出来何必急着回去，宋家公子说得对，我久未出席，现下确实觉得身子不适。扰了大家兴致，实在是弦昭的不是，弦昭与诸位道歉。”

宋诀赶忙叫来下人：“快快将二小姐领去客房休息。”

少女依旧垂首，姣好的面庞挂着暖笑谢过前来引路的下人，她背脊挺直步伐轻缓，途径谢竹沥身侧时，她似是顿了一会，睫羽未抬，落在少年修长的指上，轻轻颔首，随后离去。

才没走几步，高台之上似有几道抱怨声传入少女的耳畔。

“扫兴，道个歉就完事了么，妍茕姑娘的琴声开了这么好一个头，全被她搅坏了！”

“到底是个乡下粗人，就是在这上京住了两年记在陆夫人名下又如何，还不是改不掉一身的陋习。”

“我瞧呀，不适合自己的地方还是不要硬挤的好！”

最后一道声音被说话者刻意提高，是故意让陆弦昭听清的。

桃衣粉面的少女停下步伐，她迎着暖洋洋的春风回首，圆润杏眸浮光氲转，坠耳髻发亦如她的珍珠耳坠舞动，她朱唇一勾，两弯远山眉也就跟着弯起，衣诀翻飞间她似悲悯世人的仙娥。

她不语，目光如绸纱拂过说话之人的张张面孔，旋即屈膝行礼，回首一步一步往草场外走去。

李家的，齐家的，她都一一记下，她与他们来日方长。

少年侧首，眸子随着少女的身躯离去，长指搭上剑柄，骤然寒光乍起，利剑出销间铮铮作响，打断依旧讥讽的几人，他慵懒起身，“说完了么？”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他们怔怔抬头看着少年，不知哪一句让惹他不悦。

还是那个率先扬声讥讽的少年开了口，“不......不知是哪一句话让谢公子不快？”

“所有。”少年长腿绕过条桌，眼眸睨着他们，俊面肃起，声音凛凛，“我也身无长技，岂不扫了你们的兴。公平起见，你们且将方才的话对我说，如何？”

众人面色煞白，李妍茕声色颤颤，“谢公子说笑，陆弦昭扰了宋家的宴与大家的兴，大家难免有怨言。”

“你不出声，我险些漏了你，”少年几步就走到众人面前，他手臂随意扬起，利剑恰巧搭在齐渊的条桌上，与齐渊的掌只差一寸，“我不打女人，李大小姐且等等。料理过他们之后，我再来与你说道说道何为粗人。”

谢竹沥话音一落，提剑就向那几个少年刺去，他们连忙躲开，剑像是与他们心灵相通一般往他们躲的地方又刺，少年不慌不忙持剑，“谢某虽身无长技，剑却也会玩，既然弦昭扫了你们的兴，那就由我来给你重助兴。”

几个回合下来，那几个少年俱疲惫不堪，他们身上华贵的锦袍被划破，手臂与腿上皆见了彩。

少年收剑回鞘，这才将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的李妍茕，他嘴角噙着笑：“李大小姐且与我说说，什么是乡下粗人，什么又是陋习？”

谢竹沥抱着手臂站在李妍茕条桌前，指尖沿着袍上的纹样打圈，漫不经心道：“她陆弦昭硬挤了谁的地方？”

李妍以为书院那件事只是谢竹沥恰好碰上，又见陆弦昭一副可怜样才出手拦下，刚才他们讥讽陆弦昭时他一语不发，没曾想竟是待陆弦昭走了之后才发难，她对上少年冰凉的目光，舌头打颤，“我，我不知。”

“李大小姐张口就来，怎会不知呢？”少年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宋诀，和身后欲上前阻拦的青铮，抿了抿唇：“我给小姐提个建议，若你不知，还是去与她道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