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会失意落寞。

到得她向表叔禀明要回老家之事，表叔只是不肯答应。

她家里无人，回去后恐怕免不了孤老一世，但既已断了姻缘，又何苦赖在表叔家。

若说还有什么话想对张端说，无非是希望他放下那些过去。面对姓唐的道长，楚楚苦笑道，“我不会做傻事，只是那日匆忙，未来得及感谢道长的救命之恩。”

她脸容上不见那些红痕血迹，当是一个秀致出众的闺阁小姐，然而说话间却可见心志坚定，不是轻易被迷惑之人。

周小姐是张家公子的良配，只是好事多磨，他二人注定有这道坎坷。

唐枕看她面中泛白，到底有些病色掩不住，望之一眼，便替她写了张药方，世间无论男女，若无强健的体魄，哀劳多思，思虑过度，悲情反复，总免不了缠绵病榻。道家亦擅医方，他想着周小姐就算不与张家公子在一起，养好身子也可安然度日。

楚楚接了他的药方，像是不知该如何谢过，回身取了一副红宝石头面，道，“真人勿怪，我乃女儿家，只有些脂粉首饰，这副头面算来是我最值钱的东西，除此之外，无以谢过真人……”

唐枕写完了药方，见周小姐从里间取了自己的嫁妆出来，不由得就是讶然失笑。

他是道士，哪有要女儿家首饰的道理。周小姐本也没有多想，取了头面出来时方才意识到也许会犯什么忌讳，送头面给道长总是有些不应该。可她住在表叔家，平日也不花钱，身上确无几两金银。

面对周小姐的好意，唐枕自然只能拒绝，他对楚楚说，好好活着，便是对救命恩人最大的感谢。

楚楚最后只道，“若真人见了表哥，烦劳替楚楚转告一句，就说我不怨他。”

这句话唐枕心想张端是知道的，周姑娘不怨，他却怨自己。

他在早上将张端叫了过来，周姑娘的话，他原原本本转述给了张公子听。张端听了，看似平淡地起身拜谢，然而手上一拧，显是加重了几分力气。他奔了出去，在外头却又止了步。

早晨凉风吹过，两个师弟自是起来做事，小五仿佛是收了心，看他全神专注，心无杂念，果然是悔过的样子。小五去山上砍柴，余鸣也去后山看菜地。他那最小的师妹一向最晚起来，约莫辰时刚到的时候，身后有道脚步声，他恰在门口的石阶上站着，那脚步声近到身后，便是一双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力道非常轻，那同样轻的声音喊了喊他。

师兄。

他顺势坐下，花铃跟在他旁边也坐下，撑着自己的下巴，这会儿她倒不好意思说想他了。只是静静地在他旁边呆着。

这样便很好。花铃觉得，她虽然年纪不大，可却头一回笃定地想，这样过完一辈子也很满足。

师兄坐着亦比她高，身上隐约有点清雅的香气飘来。她吸了吸鼻子，忽然转过头用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师兄。昨夜灰云早已无声散去，好一个清净的夏凉天，山道两边知了的鸣叫仿佛退化成了背景，她没有跟师兄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水色昭昭的眼睛，无言地望着他。

她觉得很高兴，好像只要他在她身边，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甚是安然。

唐枕看她恬静地望着自己，好似一个小丫头变为了大姑娘，不禁失笑。

“看着师兄干什么？”他声音很轻，很好听。花铃没有什么好答案回答他，手掌贴在膝盖上，冒出了一点薄而清润的汗意，忽地她一鼓作气地蹦了起来。蹦下了石阶，夏天到了，路上生着茂盛的狗尾巴草，她扯了一把，好似把狗尾巴草当成了花，递给她的师兄。

绿草绒绒，轻轻在阳光下跳跃，不知何时，树影中布满了浅金色的光辉，长夏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