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合同格式,想要做到完美,脑子里绷成一根弦,看到有缺的地方就填上,结果应该手写的地方都成了打印版。
接着陆主管就让梁树周末好好放松一下,问她周末有什么打算。
大树:在家玩儿。
陆主管没有再回复。
正好梁成文做好了饭叫梁树去吃,看到梁树心情很好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梁树把事情给梁成文讲了一遍,着重突出她有一个很好的领导。
梁成文听了却皱眉头:“你主管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梁树问:“太宽容不好吗?”
梁成文说:“太宽容不容易成长。包容你犯错是好事,但你自己要知道犯错的严重性,要是我当时有员工像你这样的,会被我开除的。”
梁树不在乎:“我们老板身边的员工肯定也不会像我这样呀,菜鸡还不够当老板身边的人。”
她总有很多道理,梁成文也不跟女儿掰扯,只是给她夹菜。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梁成文说要一份资料,要梁树帮他去图书馆查一下。
梁成文破产后在一个授课机构上班,讲一些管理相关的知识,有时候缺少理论做支撑,就会让梁树去图书馆查。
他腿瘸后就很少出门,梁树点头,就这样明天有了新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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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成文要的资料不算难查,梁树在找的时候看到了几本有趣的儿童绘本,有点儿走不动道,席地而坐就看了起来。
在“绘绘儿童出版社”投的几十篇画稿都没有过,梁树打算重新换一个画社的投,正巧看到的这几个绘本跟她的画风还比较搭的。
就这么一看就看了大半天。
等工作人员说下班的时候,梁树才从精彩的故事里醒过来,放好绘本,带着梁成文要的书走出去。
快到三月,安城昼夜温差逐渐明显起来,暮色四合的时候就开始感受到冷意,像渝城的冬天。
现在想起渝城,已经感觉是在很遥远的以前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梦到疯狂生长的黄葛树,大片的绿在刺眼的阳光下流淌,她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听到知了拉长声音的鸣叫,繁重的课业压得她抬不起头,恍惚间又清楚地告诉自己,她错过了高三的那个夏天。
梁树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走到门口的位置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喧哗声。
梁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梁成文毕竟是正儿八经开过公司的,在课上讲的很多东西虽然书上没有,但实操性很强。
真的帮助到几个学员解决问题后,家里就开始有人来拜访梁成文——打着拜访的名义,提两箱牛奶,就让梁成文讲些管理方法,还不用给机构交几万的授课费。
梁树不喜欢那些人来家里找梁成文,想起前几次梁成文支她出去办事,说不定也跟今天的情况是一样的。
梁树推门而入,一股呛人的烟味、酒味、烧烤的味精味扑面而来,很臭。
桌上那几个人还在侃侃而谈,梁树垂眸看到脚边的牛奶,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梁成文最先发现梁树,歪歪扭扭地站起来,红着脸:“我、我女儿回来了。”
梁树没吭声。
桌边几个男的看直了眼,酒精的作用下更是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梁树。
梁树对此已经习惯,只看了眼梁成文,径直回了房间。
门外梁成文的大嗓门响起,无不骄傲地展示:“我女儿!优秀!拿过全国国画比赛第一名!第一名,全国最好!”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她拿第一名的事还在被长辈们反复说着。
只有当下不如现在的时候,人们才会反复提及过去吧。
梁树其实很不愿意听他们说起拿第一名的那件事。
她已经很努力从“天才”里走出来,很努力地学习文化课,学习一切自己17岁以前从来没想过的工作技能。
可是长辈们在提起她的时候,只会说:拿过全国山水画的第一名。
哪怕她现在做的事情跟画画毫不相关。
那对她来说不是骄傲。
是拖累。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假装已经不在乎,一边瞒着所有人,恨不得给所有画社都投稿。
好在梁成文很快反应过来,梁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跟那几个学员客套几句后,梁成文就把人送到门口,顺便让他们把几箱牛奶带走。
“说实话,破产归破产,但我梁成文没有亏欠过别人一分钱,该还的全部还清。”
学员给他卖力鼓掌,夸张地讨好。
“我给你们传授这些经验,只是为了帮你们少走弯路,不图你们什么。”梁成文看起来糊涂,但声音听着很清明。
他拎起几箱牛奶,声音很低:“拿回去吧。”
好像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