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她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醉红楼，楼顶的屋角冲上云层，在夜空里仍泛着红色的光，仿佛还能听见里面宾客喝酒取乐、姑娘们调笑的声音。

“这是我生长了十二年的地方。”她对自己说。

深蓝色的天幕挂着灿烂的北斗星，阿令起身往城南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几天后的清晨，人们在城南街上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她。

阿令呆呆地抱着双膝，低着头，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来，满是泥垢的脸上露出失魂落魄的神情。

她的两条手臂上都结着痂，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用沙哑的声音问过路人：“你知道吕大人的府上在哪吗？他才当选了翰林。”

街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没人理会街头上的乞儿和她那莫名其妙的问题。

阿令失望至极。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小丫头，你饿了吗？”

她仰头一看，一位头发灰白、脸庞丑陋的老婆子地立在她面前，凹陷的眼眶里盛着两个浑浊的眼珠。

“跟我走吧，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不认识你。”她警惕地站起来，后退两步，“走开！”

婆子上前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活像城外庙里的钟馗。

“随我去吧！”

她奋力挣脱那只枯手，呼吸也变得急促。她知道这是人贩子，师父常常在睡前给她讲许多吓人的故事。

想到师父，阿令顿时生出一股勇气，神色也冷静起来，她说：“我先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簪子，簪子在阳光下闪耀着。这是一个客人赏她的，她放在柴房的窗沿上，老妈妈没有发现过，直到逃跑前才拜托小三子替她取下来。

阿令举起簪子猛地扎向婆子的手臂，胳膊上顿时鲜血涌出来，婆子哀叫不迭，松开了手。

她准备扎第二次的时候，手腕被一只大掌捉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提起来重重摔在地上。她抬头，只见一个身躯高大的男子，手里拎着一个灰色的旧麻袋。

是婆子的同伴。

她恼怒地跳起来，手脚并用地不断踢打男子。男子一只手钳制住她，一只手将麻袋套在她的头上，最后将她的脚塞进去，快速地打了一个结。

婆子在一旁咒骂：“小耗子还会咬人了！”狠狠地踢了一脚麻袋，袋子里的小人痛苦地翻腾着，“明日一起卖到岑府，就说是我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