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记

——向着传说里的岛屿迈进。

可现实的一切早已撕碎了她的白日梦。

依然要造船，但眼前困难重重。

可是啊，想要做的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完成。

·海燕岛·

薄雾清晨，丹吉尔的“四只猫”咖啡馆刚刚开门营业。

店里的服务生刚刚销掉门闩，拉开门，就看到路口一个戴着兜帽斗篷的矮个子身影。

那人提着旅行箱，像个对这座岛不熟悉的迷路旅客。

他好心招了招手，矮个子注意到他，慢悠悠地走到咖啡厅门口。

「您好啊，天还这么早，请问您是来观光的游客吗？需要住店吗？」

「请问这里是离丹吉尔船厂最近的咖啡馆吗？」

「您瞧您这话说的！」服务生比埃尔挑起半边眉毛，「这位客人，“四只猫”可是为了专门接待造访丹吉尔船厂的船长们才开店的哟！店里的二楼三楼和街对面的那一整幢红砖房，都是提供住宿的，短期和长期均可。」

比埃尔指了指矮个子身后的建筑物，语气里充满掩不住的自豪。

矮个子侧过半边身子，琥珀色眼睛打量了几眼红砖房，半晌她摘下兜帽，对看到她稚气脸庞的服务生说道：「那么，麻烦您，我要住店。」

比埃尔愣了愣，有点为难地开口：「这位……女士、额不，小姐，请问您家长知道您离家出走了吗？」

少女瞥了他一瞬：「您家老板允许您探听客人的消息了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只是……单身女子住在店里可能……不太习惯啊……就是会有一些呃，噪音之类的？店里来的男性会比较多……就……」比埃尔搜肠刮肚找到自以为很恰当的形容，耳朵根不好意思地红了一片。

「呵……」少女轻笑，「要不是被那帮人赶出来，我也不会一个人在这儿。」

「啊啊？您家里人怎么这么狠心让您一个年轻姑娘流落在外啊！！！」

比埃尔一边八卦，一边绅士地提了少女脚边的行李，往柜台走。

「在他们身边待久了，我怕自己也会迟钝。」少女注意到比埃尔翻开入住登记簿，她又补上自己的名字：「迈雅。」

「我是比埃尔！」服务生抚了抚鼻梁，「您的姓氏？」看清迈雅凉凉的眼神他立即改口，「没关系，缩写也可以的！！」

「那就——“L”吧。顺便，请来一份早餐。」迈雅说完，走向靠近橱窗的沙发座坐下来。

沙发较硬，看得出来年头很久了，但也许是使用了高档木材作支撑，沙发整体没有变形。

经年的绣花布罩上面用纯手工刺绣出一朵朵淡紫色鸢尾，在布罩上又铺着精致的蕾丝细棉，沙发里还摆了几只圆形的小腰靠，蒙着宝蓝色和酒红色的绸布缎面，同样十分考究。

迈雅正好奇如此花费心思的沙发座装饰出自何人之手时，比埃尔端着咖啡壶和早餐托盘走来，看到迈雅肆无忌惮地坐在老板的位置上时，他险些把手里一壶热咖啡统统倒在地板上。

「迈雅小姐！！！请您换一个位置可以吗？」他压低声音，诚恳地拜托正在捣鼓腰靠的迈雅更换座位。

「为什么？」迈雅放下小靠枕。

这座位正好隐在壁炉旁边的阴影里，隔着另外一张咖啡桌，刚刚好可以从镶嵌红木镶板的橱窗里看到大半个丹吉尔船厂，用来监视来往人群再方便不过。

「呃……这这位置是……」

「不好意思，因为这位置是我的，亲爱的小姐。」比埃尔还没说清理由，另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吓得服务生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身穿精致正装的老绅士。

「我是早起来喝第一壶咖啡的，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急。」男人系好右手的袖扣，示意迈雅坐在原地不用挪动。

「迈雅小姐，幸会。我是“四只猫”咖啡馆的老板，您称呼我“德尔”也好，“老板”也可以。」

「失礼了，德尔先生。」迈雅微微移开沙发的屁股又挨了回去，彬彬有礼的男人和蔼地勾了勾唇角，坐到沙发对面。

比埃尔利索地把咖啡壶和托盘放在桌面上，匆忙回后厨取另一份早餐。

「您造访敝店，想必不是为了我家的特级咖啡豆吧？」德尔礼貌地把咖啡杯转到自己这边，蓄满两杯咖啡。

「几块糖？」他举着方糖罐征询。

「多奶五块糖，谢谢。」迈雅在对方略微惊愕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地回答。

「年轻女士们喜欢甜食，看来所言不虚。」

「不，加这么多是我个人的原因。」迈雅看着洁白的方块一点一点浸入熟褐色的咖啡液面，默默接过咖啡杯。

「唔。」德尔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扫了眼托盘里的咸熏肉和两盘面包片，再次问道：

「全麦还是加肉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