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记

住了“上司”和“下属”的界限。

她也该向他们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船员，学会无条件信任自己的船长，信任潜艇上的伙伴……她越计较越害怕失去他们，也许便越忽略了尽全力保护他们留下的生机。而罗……罗是船长，她是船厨，两个人本来都很忙，工作的时间如同竞赛般比着增加，有时候就连佩金都会吐槽一句他们夸张的工作量——来潜艇的送报鸟总有一天要为了厚重的信件和报纸多收两倍的硬币。

她和罗拥有过共同的记忆，认识过相同的人，连曾经的执念都难以割舍。虽然这些人如今都不在身边，可看着对方又常常勾起这样那样温暖的记忆。堆积过量的酸涩和无法倾诉的孤独感最终被平静取代，就好像隔绝深海和万物声响的潜艇，承载着那么多无法言说的心情和梦境，依然平稳前行。

罗似乎总在操心，在她的事上分神——迈雅无法确定他到底是因为私人情感还是因为红心团利益，亦或是兼而有之。

她只觉得心安——眼下这样就很好。

沃夫冈说得很在理。

“你有时候对真正在意你的人太过苛求，放松一点，把压力说出来，会好很多。”

迈雅把滚烫的水注入罗的咖啡杯里，榛仁的香味萦绕整个厨房。

“谢谢你，罗。”她轻轻地说，“谢谢你信任我。”

“你这样子有点奇怪，”罗经过她身边，丢下这么一句，同时接上出口时他自己都惊讶的话：“还有，你的左衣领沾了油。”

罗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缘何脱口而出，定睛看到迈雅小半边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洁癖发作似的，她解开领口两枚扣子，扒开衣料仔细寻找。罗有一万个理由相信，要不是他在场，她下一秒就能当场扒掉上衣冲洗。

此时的迈雅看起来像一只领地被侵犯的仓鼠，油污是她最大的敌人，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碍于罗在现场，迈雅鼓着腮帮请他出去。

罗难得给了个合理化建议：“不如，换一身工装服？”他指的是红心海贼团人手三件的统一制服。

迈雅的理由简单犀利：“不方便。热，还丑。”她边说边放下双手袖子。

好心的红心团船长放下咖啡杯，抱起双臂，做出了正当防卫，毫不客气回敬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我逗你的。”

死寂，在清晨第一缕霞光笼罩舱室时盈满厨房。

“特拉法尔加，我是有洁癖，但是你有毒吧！！”

走向甲板巡逻的沃夫冈辨识出声音的主人，稍微想想就猜得到这个时间点有谁能在厨房折腾，他撑着脖颈打了个哈欠，有点高兴地吹了个轻佻口哨。

“特拉法尔加这小子，还真是迈雅小姐的克星啊。”

****

伟大航路·沃斯卡亚岛

以“机械制造”和“机械护理”著称的岛屿并不像她的名字那样生猛，相反，沃斯卡亚是一座有着南海标志性气候的风情旅游岛。岛上共分四个区域：热带亚热带绿色灌木森林区，金色骆驼沙漠区，泉眼瀑布区和铁锈港。

迈雅走在伊卡库和罗身后，循着果炭木烤野猪的香味，毫不犹豫地买了三大块。伊卡库咬上热乎乎香喷喷的猪肉立刻发出满足的声音，油花花的嘴角都快扯到后脑勺，说什么都要亲迈雅一口表示感谢。迈雅左闪右躲，藏到罗另一边，俩人又被一脸嫌弃的船长赶回砖石路上，罗的表情大写加粗，全都是“我不认识她俩”。

对于迈雅递过来的油纸包，罗稍稍皱了皱眉，压根没有接过去的打算。迈雅小口啃了下自己那块，把烤得金灿灿油汪汪又有点焦边的肋排脆骨凑到他嘴边，蜂蜜、黄芥末和研成碎末的熟胡椒密实的香味窜进鼻翼，罗小心咬了口，鲜美的肉汁和浓郁酱香在味蕾上炸开，虽说他不习惯这么重口味的垃圾食品，但偶尔尝试一下也还不错。

“船长，你有手吧。”迈雅单手举着他咬过的烤猪排，低头啃自己那包，百忙之中不忘吐槽他。

罗挑眉，冷哼一声从她手里抽走油乎乎的纸包。罗本以为会摸到满手油花，触及温热包装却发现有人贴心地垫了一层吸油布，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和伊卡库走在前面的迈雅，不意外地在伊卡库那包四周发现了同一块吸油布的边角。

迈雅就是这样。罗从很早以前就很清楚，她一直能把身边的人照顾得无微不至，挑剔如他都很难指责她一分一毫。

也许是她要强，也许是自尊——但总之，迈雅几乎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

要说有什么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大概要数她总习惯把他人伸出的援手全部推开，她盲目悲观，刻意保持距离会让不熟悉她的人误以为她是个自负傲慢的家伙。

那些看法，都不能形容她。罗始终坚定不移。所以罗欣然接受迈雅主动的道谢。不是为了他付出的治疗精力和时间，而是为他自己对她毫不设防的态度。

他从来没有、也从不希望迈雅完全抽离潜艇，“极地号”是他们一起监工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