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记

“你是令人沉溺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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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法尔加·罗是如何看待她的呢？

迈雅仰躺在铺有灯芯草和麦秆的硬梆梆的垫子上，一下下捏着肚子上的枕头。她辗转反侧烙了几十张大饼，舷窗外漂浮不定的蓝色幽光忽地被殷红粉色笼罩。迈雅惊异不已，爬起身打开合拢的窗框。

巨大的荧光水母正用带着尖刺和毒液的触/手轻抚加固的玻璃，似乎将极地号的鱼形船体当成了大型猎物，美丽无害的透明猎手轻飘飘地荡过大半个艇身，没能找到下嘴之处，潜艇外壳通电的加固船体增加了在深海领域行船的安全度。

迈雅端起茶杯，看了一眼上层仅剩三分之一水晶砂的沙漏，重新走到窗边，紧紧盯着轻盈的水母。她看起来下定了倾诉的决心，手指尖触碰到舷窗，隔着冰凉的玻璃抵上水母吸附在舷窗上的触须。

“特拉法尔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他明白很多事，但他从不坦率……你知道他有多孤独吗？你一定猜不到，认识他的人也未必猜得到，也许我也过于主观，自作主张把他划到了自己认为的‘孤独’群体里。他值得信任，我一向坚信如此。可我不想再失去极地号或者红心团或者罗了，我发誓要自己走完这段旅程，这和他们无关……过去的事情必须做个了断，但他们的未来和梦想还在前方。”

她不是肆无忌惮，更不是无所畏惧。极地号承载了一船人的希望和五光十色的心愿，她不能这样弃之不顾。

迈雅摸出一直贴身放着的红铜色金属，摊在手心里摩挲边缘。那是在丹吉尔分别时，罗抛给她的纪念硬币。

从少年时开始，罗是不是就想好总有一天要拉她入伙呢？

她身上常年藏匿各式各样的大中小型武器，迈雅很少随身携带无用的物件，她身上的每一样事物几乎都是只为目标而存在。这枚硬币只有三寸半大小，一端尖锐凸出，另一边呈椭圆形，算得上袖珍。三寸半，这在迈雅看来已经能够作为一件防身武器发挥功用——但她没有，从没有哪怕一次，将它作为武器使用。

这硬币……明明不该在这里。可它确实在，而且一晃就是十几年。

迈雅抬起线条柔和立体的下颌，嘴唇因为彻悟而微微张大，她展开毛毯披到肩头，被温暖织物笼罩的身体部位顷刻放松下来。

她痴痴望向即便潜艇温度升高仍不肯离去的水母，重新把手贴到窗上。

“也许在我看来，他不只是我的朋友吧……？”

极地号的引擎发出不大不小的震荡，加速的涡轮瞬间分开水流，船体倾斜三十度向海面升去。冲击产生的气泡在窗内疾速分散，小丑鱼群和磷虾群受到惊吓纷纷闪避。飘扬的大型海带悠然自得地绕过潜艇航线上的海流旋涡，最后被远远地抛在潜艇之下。潜艇将海水巨大的阻力反作用于海浪之上，跃出水面的一瞬掀起飞溅的雪白浪花。

迈雅站在原地，任由海岸线上浮起的朝阳用霞光铺满她的脸颊。

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她才发现，原来特拉法尔加·罗是个富有魅力的极其危险的男人。和这样的男人斗智斗勇实在浪费。

她怕自己再想下去，再盯着那双眼睛看下去，就会喜欢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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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雅来不及捋清心绪变化，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带得她险些失去平衡，一等震动平息，迈雅甩掉毯子大步跑向厨房。厨灶的通电设备和轮机房的热水管道挨得很近，一旦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她跑得太快，一头金发松散垂在额前脸侧和肩头，不像往日那样梳成古板造型，迈雅毫不在意，弯曲指节轻敲并排设置的蓝色和红色管道，耳朵微微凑上去听着回响，间隔几秒，换个位置重复刚刚的动作，直到确定两节管道毫发无损，她才长出一口气，摸摸手腕掏口袋寻找多余的发绳绑碍事的头发。

“你在找这个？”身后一个男声伴着一只遗落的发绳递到她眼前，迈雅丛莽接过，道谢的话语在转身看清来人时完全变样：

“特拉法尔加，你怎么还醒着？”

罗单手抚着肌肉线条细腻修长的脖颈，另一手懒洋洋地收回裤兜，迈雅也没期待他能老实回答，抓紧捋顺头发。

“今日登岛，你跟我去个地方。”

他撂下这么一句话，眯着眼拉开厨房舱门，像嫌弃她梳头发动作似的冷冷地说：“太慢了，厨娘小姐。”

迈雅在他身后翻着白眼，几下把柔软金发挽成合适松紧，捋起衣袖煮水泡咖啡。迈雅边按照表格准备着做早饭的食材和工具，一边回头看了眼背靠料理台慵懒打哈欠的罗。

罗的后背和他同龄的男人相比有些薄，瘦削的身体线条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修剪整齐的小胡子令他看起来有几分老成，不及眼底的笑意让他变得深不可测。红心团虽然全员都是船长迷弟迷妹，但他们畏惧着自己的船长。哪怕是佩金，夏其和贝波，都很本分地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