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蔽日

等东西是不敢轻易靠我身的。”话音中还带着掩藏不住的调侃忍笑。

虽在黑暗中，蒋昀阳都能想象燕明熹眼角眉梢带着的俏皮笑意，她眼尾微翘、眼睫浓密，像是只小蝴蝶似的，一扇一勾，琉璃明眸流光溢彩。埃的近了，便传来燕明熹身上隐隐的暗香，并不是她惯常使用的熏香，而是格凌轩的青竹澡豆，香味清芳。

他还没来得急问她呢，怎么没知会他一声，就穿着婢子的衣裳出现。

蒋昀阳抬头，便见燕明熹梳着双鬟的发梢随着她的脚步在摇晃着，晃得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痒意。

身旁一片漆黑，还有不可名状的恐怖氛围。蒋昀阳面上不显，但心中却觉得，现下倒有点像是每年都去西明寺赏牡丹时，百花环绕、花香四溢。

越往里走，鼻间便传来了浓郁的血腥味。

“啊！！！”月光影影绰绰，猛地扑来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朝他们冲过来。

蒋昀阳目力极佳，早就见着这女子手里还握着一个锋利带血的簪子，朝着燕明熹疾掠而来。他瞳孔猛然瑟缩了一下，神色一变，反手扣住燕明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随后足下一点，疾退了数步，他厉声道：“张娘子冷静点，我们是来救妳的。”

来者便是果子行的张娘子。

“救我？我如今活着与死有什么区别？”张娘子一顿，猛地喘了一口气，恨恨地与眼前人对视半晌，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恶贯满盈之人高枕无忧，我们命贱如草，就该这样如同蝼蚁般被随意玩弄吗？”

燕明熹拿着暗器，皱着眉对准了张娘子，虽在黑暗中有些不清楚，但应当是能射中。

她猛地摁下机括。

“你们这些虚伪伪善之辈，少在那边假仁....呃！”张娘子还未说完话，身子倏忽一软，便往前栽倒在地。

“她太激动了，先歇息一下。”燕明熹将暗器放回蹀躞带里，拍了拍，不错，果然是好东西。此物乃是十二暗卫中，其中一位特别擅于机关之道，在那天离去前交给她防身用的，之后得要他多去给她制作一些机关奇巧。

“想来其余女子也在里头，她们伤重，得赶快送出去才行。”

燕明熹走过去将张娘子方才手中的簪子收走，回过头，对着其他人疑惑道：“还不走？”

“女中豪杰、胆识过人。”宋青澹拍了拍蒋昀阳的肩膀，竖起了拇指，随后又慢慢悠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云上金枝叶，可望却难截。”

在里头的屋子里确实发现了几名女子，皆受了重伤，但致命处都巧妙地避开了，显然凶手是想以凌迟的方式来伤害这些女子。只见她们虽尚有一口气在，但个个面色惨白，更要紧的是，每张姣好的脸庞，都清一色遭人使用利物毁容。

燕明熹皱着眉头，房内并无点灯，只能迎着昏昏惨惨的月光一探，这伤痕显然不是刀剑一类，而是细长尖锐之物——慢着，莫不是簪子？

燕明熹赶忙将方才收起的簪子对比，她眼皮猛地一跳。

簪子沾了干枯的血渍，但上头的血痕卻越发红得刺目。簪子小巧量轻，女子拿在手里比画也丝毫不费力，更何况凶手在女子们的脸上留下的尽是一个一个微小、血肉模糊的血窟窿。

她的心顿时如坠极寒地狱，每走一步便是冰渣子破碎的声音、每走一步，好似都能听见这些无辜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不绝于耳。

燕明熹捂着嘴，脸上顿时失色，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咬牙暗恨。

燕婉姗，这等人天理难容、丧尽天良，枉受天下臣民贡养，哪里配得上做一国公主？她居然与这人血脉相连，光是想到便作呕。

神佛在上，每晚午夜梦回，便不怕冤死之人来报仇索命吗？

燕明熹木然地转过身，望着祠堂一旁被打翻的佛龛，香灰洒了一地，动作间还能扬起尘埃灰屑。这儿供了一座普贤菩萨，这位是以大行功德、积善修德闻名的菩萨。

她讽刺地笑了笑，为虎作伥、率兽食人，这样的人也配得到神佛庇佑？慈悲无量，便是这般狗畜也能得到宽恕与原谅？

九天之上，漫天神佛也看不见世间之苦？

燕任宣、燕婉姗他们兄妹二人在京城只手撑天，那她阿爷呢？是蒙在鼓里、懵然不知？还是知情默认、随他放纵？

浮云蔽日，小人作恶，圣人是手眼通天地察觉了还是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