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从辰彦科技离职的导火索，其实，在当时对满身疲累的宋友之来说，应该是一个人生的转轨机遇——但要更准确地说来，跟她也只是牵连关系而已。她的leader手中的私创项目得到了一笔可人的投资，所以，leader打算辞职创业，并意向想带着手下整组人都跟着他去他的创业新公司，除了实习生。宋友之自然也是其中一个，在一次郑重的谈话之后，仅仅就一次谈话，leader承诺的那些——深度参与核心项目、产品利润分红、可以允许她转成技术组员工、可以直接晋升其中一个技术小组的组长——这对宋友之也就意味着，她可以自己写代码，而且是核心项目的代码了。她本就是计算机专业的，大学期间做的实习也都是直属技术岗的工作，春招时候，只拿下技术支持理解的工作，对她来说，多少有些不甘心。而现在的工作，也逐渐让她积攒了深深的疲惫和厌倦。

心脏上的章鱼终于舍得放开她的心脏了，那时候，它激烈而几近癫狂地在冲她张牙舞爪，肢体虽然绵软，却十分劲韧有力，每一个肢体拍打过她心肌周围的□□，她的身体就会剧痛一下，五脏六腑都被锤敲遍的烈疼。

也是，那里开出的条件还更好。她也忍受不了了，技术支持这样工作稀乱却又充满繁文缛节的岗位。她安抚住了心上的小章鱼，答应了领导的请求，也顺理成章吃上了他画的“饼”。那时，在辰彦科技刚好待了一年，她签的是一年制合同，没有再续签，直接跳槽到了leader开的创业公司。

章鱼停止挥舞肢体，却又继续盘吸附着在她的心脏上。

“GPT的套壳网站吗？”

“是。你有用过Alien吗？”

“AlienPT？”

“嗯。”

“那挺有名的呀，我记得去年四五月份的时候，身边人都在用呢。因为我们用GPT，太麻烦了，也不容易注册。当时的APT，算是最好用、实惠的备选了，而且还有其他的语言模型可以使用。”

“嗯。”宋友之低下头，无奈地笑笑。

“可惜，最后也被封了。”张家岩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奇，说道，“但是，APT也是智全的吗？我明明记得，智全不是做GPT官方插件的吗，发布的两个插件，都挺受欢迎的。连我都会经常用到。”

“是嘛？”宋友之用筷子夹起碗里的一根裹满辣酱的年糕条，看着粘稠的红色酱汁顺沿着筷子朝两边散流开，最后，承受不住重力地垂直向下洒滴而落。

她想起这些，内心仍会浮起恐惧和厌斥，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无奈地想着，自己安慰自己，给那些令人恹息的记忆开脱着。

韩剧里，女主角不是总会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在便利店外的桌上，来上一份辣炒年糕，然后，闭上眼睛深思一会儿，内心就会被治愈吗？

2023年初，“ChatGPT”横空出世，AIGC行业也从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一下活跃起来，正式跨入创业红利期。

一开始，公司就是依靠APT这个产品的人气程度，才拿到了投资的。甚至，在公司刚起步的前两个月，那时候APT正在一众第三方语言模型产品中脱颖而出，人气非常高，发出去的推广、邀请的达人推广，都收获了很高的关注度和好评率，公司是赚得盆满钵满。在短短几个月内，公司确实吃了不少AIGC的行业红利，领导也经历了求婚成功，后续订婚、举办婚礼、买车、买房、策划对应的客户端APP产品……一系列下来，马不停蹄。她和以前的老同事，也都分别晋升了一级。

那时候，她其实吃到了分红，还给自己奖励了辆不贵的小车——专门用来感通勤。因为他们家住在恒信区，北城理工大学的旁边。恒信区是北城的“学术村”，北城作为首都——不二的学术中心，有很多高校在北城，都聚集在恒信区。原先，辰彦科技的本部离家里不算太远，只要在小区门口的地铁站直接乘坐11号线地铁，就能直达。而智全的地址，在邻区汴定区的经济中心区内的商业楼。这离他们家有上些距离，第一个月，她每天都提早一个半小时起床，这才能在上班时间左右到达公司，通勤时间一个小时，她不化妆，只涂BB霜和口红，也受不了了这样每天长时间消耗在通勤上。所以，一拿到分红，她立刻就拿钱全款买下五万块的小车，顺带给自己奖励了一只小猫——也就是“豆饼”。她实在太累了，当时，她却想，这么劳累，但却有这么多的收获，也算是一番努力，没有白费。

公司也是，一切都洋溢着对前途的期许和期望——被融资、洗白、自研、被收购……这样的飞黄腾达似乎就近在咫尺。

转折点发生在第三个月，本来的顺风顺水，突然卡死，因为8月份发布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暂行办法》，APT官网本是主营产品，应声而倒，直接封闭，再也无法打开。

“后续是什么？”张家岩问道。

后续是，投资方撤回了一些资金，保住的资金，全在于领导画的“饼”上——也就是A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