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契案3

听到这句话，周卿猛然张大眼睛：是矣！那张身契上的腐尸味重到普通人都能嗅到，不可能单单只是因为一具婴儿尸体。

只听力士禀报道：“京兆府已判定此老鸨谋财害命，这便二罪并罚，将其捉拿归案。”

没等崔瓴反应，周卿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抢先了。

那个即将被京兆府衙役带走的壮妇忍着疼，大声哀嚎起来：“冤枉啊，我冤枉！我房里根本没埋什么络腮男！有人陷害我啊！我房里只埋了女婴，没有男人，没有男人啊！”

没等她喊完，赶来的衙役就已经把她堵上嘴，打算拎着往外走。

“且慢！”是周卿拦了下来。

崔瓴暗含兴味的撩了撩眼皮，拖长调子命令：“且住。”

衙役们顿时止步。

崔瓴问周卿：“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周卿摇摇头：“大人，民女不是要问话，而是发现一件事。”

崔瓴的桃花眼微弯，温和的鼓励她说下去：“何事？”

周卿提了提鼻子，又绕着那壮妇转了一圈，再回身时眼里多了疑惑和深思。

“大人，她很愤怒。”她说，“民女能嗅到她的汗味，那汗味里掺杂着燥怒之气。”

崔瓴油然失笑：“可不嘛，就要被抓进京兆府处斩了，能不愤怒？”

周卿又吸了吸气，忽而反问：“正常情况下，一个伏诛的罪犯面临刑责，不该是恐惧吗？”

崔瓴笑容不变，眼神闪了闪：“你说，你能嗅到他人的情绪？”

周卿点点头，又摇摇头。

“只有当人的情绪特别猛烈，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时候，民女才能捕捉到那种气味，比如愤怒、惊恐、焦急、喜悦……它们会混杂在人呼出的气、冒出的汗、甚至流出的泪水里，只要出现，民女就能捕捉到。”

“但是清淡一点的情绪，民女便嗅不出来，比如欣慰、忧伤、企盼……”

随着她一字字的陈述，崔瓴的眼睛越来越亮，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他喃喃的对着自己说：“天，我这是捡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这不是什么嗅觉强一点的烧火丫头，这分明是有读心术的神仙！

周卿没听清，疑惑的支楞起耳朵：“大人，您在说什么？”

崔瓴清了清嗓子，迅速调整了脸色。

“没说什么，”他板起面孔，“你的意思是，你嗅到这个妇人是真的感觉冤枉，你觉得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是不是？”

周卿的表情有点迟疑，她好像是这个意思，但她只是表达了一种观点，怎么这人却似乎觉得她要插手的样子？

“是不是另有隐情，还请大人决断。”她决定把蹴鞠踢回去。

崔瓴笑了笑，忽而道：“那好，你便随本官一起去查查这个案子，不就知道有什么隐情了？”

随后，他吩咐京兆府衙役带上那壮妇老鸨，一并去挖出络腮胡男子的现场，他要越俎代庖替京兆府断这个案子。

京兆府衙役哪敢说半个不字，无有不从的按令行事，直接将他们往那处暗窝子领去。

路上，周卿略带不安的问：“大人，那这案子断了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崔瓴薄唇轻抿，浅笑了一下。

“不急。”他意味深长的说。

*

这是一片狭小阴暗又破旧的街区，路上行人神色麻木而疲惫，远远见到京兆府衙役便贴墙站好，神色警惕恍如鼠类。

一路走来，周卿感觉越来越不舒服。

她悄悄取出罗帕捂住了口鼻。

崔瓴注意到了，不由问道：“这地方是破败了点，本官闻着也有点臭。”

被罗帕半遮挡的大眼睛抬起来喵了他一眼，周卿没吭声。

崔瓴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但反思一下又没发现自己哪有问题。

直到他们进了那处暗窝子。

那是一处二进小宅，进门影壁墙之后站了一圈衙役，并两个妇人和一个男子，地上则躺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踏过门槛的瞬间，崔瓴瞥了一眼周卿，有点诧异的发现她竟把帕子取下了。

明明院子里尸臭很明显……

“你还是捂着鼻子吧，”他好心提醒，“你鼻子那么灵，这味又这么冲。”

周卿摇摇头，小声回答：“大人，死人没有情绪。”

崔瓴：？？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刚才在路上走的时候，她捂着口鼻不是因为显而易见的街区散发的臭气。

是刚才路过那些人身上散发的情绪味道太强烈，所以她才不得不遮住口鼻的吗？

所以，死掉的没有散发情绪味道的“人”，反而令她比较容易接受？

脑中转了几圈，崔瓴忽而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