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7.自那夜荒唐后，燕临有几天不曾露面了。

姜雪宁记得第二日他酒醒，看到怀里的她，喃喃了一声“宁宁……”，许是回想起昨夜是何等地云朝雨暮，她身上墨梅色的斑驳，才让他慌乱起来。

燕临是踉跄着出了门的，发狠要她的人是他，目光躲闪不执一语的也是他。

燕临，你自己的心意，你是否真的明白？

姜雪宁没有等来燕临，却等来了另一个故人，谢危。

谢危裹着一袭雪狐大氅进来，屋里一下子多了檀香的味道。

多年不见，谢危脸色泛着苍白，似乎身体大不如前，不过那双眼睛，依旧是城府颇深，危险的很。

眼下天下对于谢危，唾手可得，她姜雪宁有今天，也拜他所赐。

“宁二。”谢危唤了一声，连燕临看到她都要讽刺一句皇后娘娘，也不知谢危这样称呼是在坚持些什么。

“先生。”姜雪宁行了一个敷衍的礼。

“燕临做的混账事，我已知晓。今日前来，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谢危随意地坐下。

姜雪宁不解，“我的想法？事到如今，还会有人在意我的想法吗。先生是想看本宫的笑话么，是想看我羞愤寻死，还是无耻偷生。”

“呵，你何须于我这样的剑拔弩张。事是燕临做的，自然是燕临承担。”

谢危看着她的眼睛，心下想，这双眼再也没有当年的纯粹倔强，真是可惜。

“先生的意思是？”她更加疑惑，谢危和燕临关系特殊天下皆知，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谢危低头转动了一下无名指上那枚暗红色的扳指，淡淡说道，“我给你一个泄恨的机会，杀了燕临。”

“杀了燕临？”姜雪宁猛地站起来，险些失态。

“只要你想。”

姜雪宁看不懂谢危，他绝不会如此好心帮她，“为什么？你能说动燕临谋反，他定然是对你信任非常。”

除了不明，她还有些为燕临不平。

“自回来以后，燕临做的桩桩件件事，每一件都愚蠢至极，每一件都冲你而来。”

“我也不妨告诉你，燕临无意天下，谢某也是。我们的目的只是让薛家下地狱罢了，我不想燕临再做些丢燕家脸面的事，所以宁二，我愿意给你一个雪耻的机会。他辱你到如此地步，死了，也不足惜吧？”

谢危说的好像是一件极合理的事情，姜雪宁却懂了，谢危和燕临的关系怕是只因为燕家羁绊着。谢危是个疯子不假，只是……

“你若真想杀了燕临，为何偏偏要我动手？”她问出口。

谢危低头沉思，他也无法具体说明对燕临的杀心何来，只是看到燕临衣衫不整地从宁安宫出来时，他的心情，差到极点。

“看看你的胆子。宁二，你一向是个胆大妄为的，你不想报复燕临吗？不想让他为自己的行径付出代价？你不恨他吗？”

姜雪宁没有回答，偏过头去。

“你居然不恨他。”谢危怔住。

“他可是对你……”

“先生！”姜雪宁厉声打断他的话，“我与燕临之间的债，不需要他人来算。我不仅不会杀燕临，也不允许你动他。”

她与他对峙，言辞冷硬。

谢危没想到，姜雪宁的敌意是对准他的，这世间女子无人能忍受强取，除非，

“你对他有情，是吗？”他问。

她的眼神依旧是冷的，没有接话。

谢危了然，不否定，那便是肯定。他来时已经思考了种种姜雪宁的反应，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对燕临有情！

事到如今，她为了燕临，不惜与他为敌。

原来是他白费口舌。

“好吧，那我就给娘娘另一个选择。”

“避免他再因娘娘失了分寸，娘娘就不要再出现了。”谢危有些恼，又不知自己在恼什么。

姜雪宁听后却有几分释然，“先生是要本宫的命。”

大概谢危先前只是试探罢了，也许要她的命，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娘娘未免把谢某想的太过冷血，我的意思你，送你出宫，再不回来。”

“你想吗？”

你想吗，姜雪宁？

离开皇宫，再也不问前事，隐姓埋名过了这一生。从此消失在燕临面前，再不惹他心烦，不让他因你痛苦。

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他。

姜雪宁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