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从前

8.燕临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起那夜里姜雪宁在他身下的样子，面若桃花绽放，她是池鱼笼鸟，他是不会熄灭的火焰。

拥抱着，燃烧着，索取着。

这算是报复她了吧，可是燕临并不觉得痛快，即便是姜雪宁先违背少年之谊，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可以恨她薄情，如今他强取她，她自然也可以恨他。

两心相悦这四个字，是毕生无缘了。

“这是张遮上的折子，每一句都在申斥我的罪行，教我要尊重皇后，不逆伦常。”

燕临轻轻把那本折子放在姜雪宁面前，“他都看过你的信了，还敢如此叫板，当真用情至深。”

姜雪宁看着燕临消瘦了些的脸，只说，“张大人清正。”

他们没有提及那一晚的风月，各怀心事，倒是难得心平气和地说话。

“那你呢？你身为皇后这样顾虑张遮，是喜欢他吗？”燕临的话里有一种悲意，沈玠只是一块权力的跳板，可是张遮，他不确定。

他最了解姜雪宁，所以她对张遮的不一样让他嫉妒，发狂到不顾一切给她刻上他的烙印。

姜雪宁的眼神也悲伤了起来，她走的离燕临近了一些，伸手摁平了他衣袖的褶皱，“从我当皇后开始，身边之人都是因利而聚。只有张遮，他深陷朝堂淤泥从不同流合污，至纯至正，几次救我。数年以来，我身边能纯粹待我的，也只有他了。”

燕临想开口责怪，一想到这些年她或许也并不开心，便又继续倾听。

“张遮，总是让我想起从前的燕临。”

她停顿了片刻，说了这样一句。

燕临诧异，“想起……我？”

“嗯”，姜雪宁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似是在回忆。

“从前我身边有你，你是京城里最至纯至性的少年郎，永远偏爱我，无条件信任我。我一直觉得这污糟世道配不上你，我也配不上。”

“后来你不在我身边，我在一个个阴谋里登上最高处，可是高处比我想的还要寒冷。我看到张遮，就知道世上还有像你一样美好的人。”

“我挽回不了你，便想守住张遮的那一份正直也是好的，权当是自我宽慰。”

姜雪宁苦笑，这个答案，她自己都觉得可悲，说白了不就是用自欺欺人的方式，赎当年的罪吗。

燕临闻言，沉默良久。

他原以为是他二人互相有情，可这居然是一场畸形的补偿。至此他明白了，姜雪宁也不是个清醒的，当年之事他放不下，她亦然。

不过燕临选择了恨，姜雪宁选择了逃避。

话到此刻，他竟有些惘然。

“可我不是当年的燕临了。你知道的，我恨你，我对你很坏，辱你伤你。”

“你也大可以恨我一次。”

“姜雪宁，我们就做仇人吧。我不想和你两清，你欠我的，我也欠你的。”

燕临一番话，沉重又执着，他不敢再要什么爱与被爱，他不想放手，哪怕是互相折磨。

只要两个人还绑在一起，就好。

“不要，”姜雪宁否认，“燕临，我做不到恨你。你恨我多久都可以，我不怪你。”

她的指尖冰凉，如羽毛般落在他的眉头，她一点点抚平那片愁意，“姜雪宁做错了，她不该把你变成这副样子。”

“不要再拿我的错误惩罚自己了，燕临，你变回来吧，好不好？”

“我心疼。”

说着，她的眼泪断线样滴落，落在燕临的鼻尖。

他本能地去替她擦眼泪，“宁宁，你别哭。”

你哭了，我更心疼。

他没有说，没资格说。

燕临知道姜雪宁是真的在认错，也是真的在为他难过。为什么她受他那般折磨，还要说这些话。他居然在想姜雪宁，是不是有些爱他的？

若真如此，过去，现在，所有的债，该怎么算清。

有些决定，因为爱过，才显得更残忍。

“变回原来的燕临，我们能回到从前吗？”

他只这样说了一句，不安极了。

姜雪宁没有答，她也不知道。

她脑中想起谢危的声音，“送你出宫，你想吗？”

然后是她自己的声音，

“我不能走，因为我………”

后半句，让谢危脸上惶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