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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可以发生很多事。
十分钟你可以摆脱36小时没睡觉的疲倦状态,稍许充一会儿电。十分钟你可以从圣芒戈病院的一楼顺着楼梯走到五楼,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用幻影移形,因为圣芒戈也是一个被反幻影移形咒包围的地方。十分钟你可以绕着五楼的走廊,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再折返回来,像这样来来回回五次。十分钟你可以和刚来到病房探望自己的人寒暄几句,等访客在自己身边盘腿坐下,两个人一起盯着垂着头睡着的女巫。
对,那个从布里斯托尔来的、脑袋上缠着绷带的人和莱姆斯一起盯着我,谁都没打算把我叫醒。
“该死的!我睡着了!”
面前的汤剂原本应该呈薄荷一样的浅绿色,但是现在出现了由于搅拌过长而产生的深紫色,并且变得粘稠,开始冒出恶心的泡泡。趁它气味变得更加难闻之前,我就清空了坩埚。好在其他四个都没有变得很糟糕,虽然他们应该都煮过头了。因为我开了十分钟的小差,谁知道这些东西从原本我要的魔药变成了什么危险品。
脑袋上缠着绷带的人对我说,看上去很累的人,实际上会比他看上去的还要疲劳。我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约瑟夫·斯特朗。原来你就是卢平的未婚妻,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右手的动作十分僵硬,同我艰难地握了下便收回去,连他的右手上也缠满了绷带,我碰到他手的一瞬间,他疼得龇牙咧嘴——你知道他总是提到你吗,太烦人了,我们听得耳朵快起老茧了。
“梅林啊,斯特朗,你老是喜欢夸大其词。”莱姆斯说。
喔,我可没有夸大其词。事实就是,如果我的未婚妻是这样漂亮又聪明的人,不天天和别人提起她绝对是我的脑子里进了粘液。
莱姆斯对我做了个口型:他就喜欢这样。
我开始对莱姆斯埋怨道:“斯特朗刚才都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你从来不在信里和我提这些。”
“我也不能把什么事都写在信里吧,虽然我知道可能会让你担心——”
“并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担心。”
我重新往坩埚里丢入材料,幸好还有多余。斯科菲尔德把巴德的大口袋里的材料拿过来分给我一半,他认为自己用不着那么多。巴德应该还在五楼的哪个角落里转悠着,不知道他找到达摩克利斯了吗。
我用魔杖敲了敲坩埚底下的铁架子,中间升起一窜小火,火焰的最外层舔舐着坩埚坚硬的外壳。扑噜扑噜,泡着清水的材料开始在其中旋转,一个接着一个融化,或是跳起一团颜色各异的蒸汽,然后锅里的液体就变了个色。
你像在变戏法,斯特朗说。我上学那会儿,魔药课成绩奇差无比,永远都弄不懂该什么时候加什么东西。尽管你只要照着课本做准没错,但和我一样做不出该有的东西才是常态,只能整天面对斯拉格霍恩那张苦瓜脸。
“他是个好教授吗?”
有一半时间是的,另一半时间,我们没机会见到他。他看起来更喜欢和鼻涕虫俱乐部的人待在一起——啊,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记得这个俱乐部的名字,该不该说这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
我和斯特朗的谈话像是两个人在接传球,莱姆斯的反应更类似于一个观看我们之间比赛的观众。他没有理由打断受了伤的斯特朗通过聊天的方式找乐子,有时他会把视线投向我面前的坩埚,或是盯着我的脸,如果我在说话的话。
我希望自己的理解没有错,此时的我和他,都在忍耐给斯特朗念个能让他睡上三天三夜的咒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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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的气灯自动亮起,意味着夜晚的降临。这段时间足够戈登·霍普金斯救治完所有的伤员,把自己关在急救室休息。斯科菲尔德过来接替我,我必须感谢他把我从连续的繁忙中拯救出来。
“你还好吗?我觉得你现在十分需要休息。”莱姆斯的眼神里写满了担忧。我从来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需要把自己分成两个部分,让其中一个部分替我好好睡上一觉,另外一个部分和莱姆斯在一起。
“我——我需要休息,我也需要你。”
他的手环住我的肩:“我当然知道你需要我,但你得先睡上一觉。”
我用发热的手掌根揉搓着眼窝:“和斯特朗聊天耗费了我太多精力,他根本不是重伤患者,怎么有人伤到了头和手还能滔滔不绝地说四五个小时……”
他被我的话逗笑了,我感觉到莱姆斯的手正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令人安心的感觉爬上了我的心房:“哈利在比尔和芙蓉家。”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不久我去找比尔,他告诉我的,奥利凡德也在那儿,我们应该庆幸他们都无大碍。”
我们找了张长椅坐下,莱姆斯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强迫我休息。只有我的头接触的那一块儿布料还完好无损,他身上其他地方的袍子不是被划破了,就是沾满了发黑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