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2

写于17年前，彼时6岁。

之前我上幼儿园时候总是哭。每天，奶奶把我送去那里时我就开始哭，等到晚上她来接我时我的眼泪就停了，我能一直哭。我与任何人都不相处，我只是哭。所以老师也好，其他的小朋友也好都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得一直哭哭啼啼，我不理解就这样做了。我想哪里都不欢迎我，这倒是事实。

我上过全托班的幼儿园，听说到了晚上我还一直哭，我把其他小朋友都闹醒后还把他们都带哭了，等老师走进来时刚好看见了一窝的小孩同时哭闹的盛景。老师查了两天才查到我这个“罪魁祸首”，把我劝退了。

爷爷给我转去了日托班幼儿园。我哭闹的恶习没有改，爷爷奶奶还是幼儿园的老师都努力过，可是我的脚步一迈进幼儿园，泪水就糊住了眼，我连老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每天只记得按部就班地哭。幸好我懂事地找了一个地方坐着自己抽泣，除了惹人厌这一点之外也没能给任何人添上别的麻烦。我知道我哭不能带来任何好处，而且我对上幼儿园这事儿也没有很排斥呀？我的悲伤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反正一走进幼儿园就拧开了眼泪的水龙头，这件事我已经坚持了两年。

有一天我突然不想哭，就没继续哭了。又过了几天，一个女老师发现了我独自安静地坐着，她说：“今天x不哭啦？”我看了看她，她叫来其他小朋友：“你们带带她玩！”然后有一个小朋友跟我说：“我们去滑滑梯？”我不理她。

我没有做过任何的努力，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的眼泪不流了？那天之后，我的眼泪不再挡住眼睛，我就能看见很多人。

老师说我做事慢得厉害，看起来呆呆的、不太聪明的样子，我是唯一一个写不来自己的名字、全班写字最慢、最常留堂的学生，我也不听老师讲课，总是瞪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话也不说。幸好在我不再流眼泪之后，好像我用多余的眼泪换来了让脑子转动的力气，如果有人问我问题我要尝试着回答，我总是想很久然后慢慢地说，通常小声地回答短短几个声音。那时候是我第一次察觉到这种奇异的能力——思考，再回答。

这是很生疏的，我很缓慢地讲话，很缓慢地写字，很缓慢地学习，这个起点比小班的小孩也不胜过。

有一天，一位老师和另一位老师交谈关于“留守儿童”的话题，听说他们要调查“留守儿童”在幼儿园的比例。我路过他们时也听进去了一点。回家的时候，我问爷爷我是不是“留守儿童”？他说我不是，可我觉得我是，因为父母的脸我都不认得。而且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一家我都不喜欢。

今年，他们带着我的“新”弟弟来爷爷家一起过中秋节，我们一人得到一盏花灯，这种花灯装电池能被点亮发出黄色的光，还会旋转唱歌，塑料壳子里面的图画还能反方向慢慢地转。我的那盏上面画着嫦娥和玉兔，弟弟那盏上面画着他喜欢的卡通机器人。爷爷奶奶说要多留弟弟一阵子，因为他总是跟着父母，与爷爷奶奶不亲近了。所以中秋节之后母亲就将弟弟留在我家，一时间奶奶每天需要照顾我们两个。我特别讨厌这个弟弟，他看见我有什么就想办法抢我的，奶奶也帮他抢我的，我想让他赶紧回自己家。

送给他的花灯玩坏了就不会唱歌了，我这个还能唱歌，还能亮，弟弟想要我这个，就指使奶奶把我的灯抢走了，奶奶将弟弟带进她的房间玩我的花灯，自己也留在里面，还把门锁起来留我一个人在客厅。我在门外哭闹，她在门里面骂我是“贱种”，我很生气，举起铁腿的凳子往奶奶的房门上砸了一个坑，奶奶就走出门来打我巴掌。

幸好没多久他就被他妈妈领回去了，他带走了我的灯，自己那盏烂的也带走了。

不过我这儿有一件愉快的事情。

我得到了一只小羊羔玩偶，是爷爷的一个租客送给我的。爷爷家在顶楼所以天台也是他的。我爷爷将顶层的天台改造成住所对外出租，那里夏天又热，冬天又冷，我想是不合适长期居住的，但低廉的价格恰好符合一些急于落脚的人的期待。有一个租客，她是一个姐姐，在一个夏天住进了那里，我有时候会去找她玩，我发现她居然不会玩飞行棋！我说我可以教她，因为她不熟悉规则，我想我要赢她很容易，因为我会给自己作弊。她陪我玩的时候心不在焉，用笔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地，我觉得她只在应付我。也许我让自己稳操胜券让她觉得没意思，我也帮她作弊了，举手之劳！我让象征飞机的棋子在棋盘上像跳棋那样“飞”起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时都能赢。

她还埋头思考她的问题，那局棋盘成了我陪我自己下棋。爷爷说：“姐姐嫌你烦了。”

那个夏天太热了，姐姐才住了没多久就要退租离开，她离开之前送给我一个玩偶，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小羊羔造型的玩偶，我非常喜欢。

我发现那个玩偶它会说话！我听过好几次它学我说话，我说一句它学我的声调念一句，真有意思！我将这件事告诉奶奶了，我说“这玩偶在学我说话”，奶奶说我有病，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