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
夜幕悄悄降临,一轮明月自东方缓缓升起,沉眠于西南的天灵山兜起半碗月华。
众人仰望,寄思故土,举杯邀月。
片刻后五色火花不断从四面八方升起,宛如游龙一飞冲天,划过天际,漫天飞舞,火花散没在空中,绚烂无比。
边子遮一怔,像是想起什么,看向沈杳:“你弄的?”
“伊图朵和三娘子要照顾病人,抽不开身,这个她们能看见。”沈杳的瞳孔里映出千姿百态的烟火,微风吹乱鬓发,光影交汇,真实又梦幻。
门窗外的鸣响引起了医馆众人的注意,伊图朵欢呼雀跃,拉着李三娘子一同看这良辰美景。
无人知道,就在烟花绽放的那一瞬,护城大阵顷刻崩溃粉碎,九九八十一个法阵从天而降,封住地下十丈深关窍,汇聚成一条青龙游走在北漠境内,最终卧于鳞潜斋。
“真是人间盛景。”
二人异口同声:“原来你还在啊。”
“请不要忽视贫道,贫道也是会伤心的。”佘玄清捂住胸口,一副黯然神伤的姿态,哪怕有几分姿色,也还是让他俩一阵恶寒。
撒上孜然,香味扑鼻,馕饼填过肚的二人,分餐肉食。
沈杳接过肉串,原本想咬一口尝尝鲜,可一看旁边坐着个出家人,觉得不合适,故而把肉放一旁的碗里,起身去端了盘糕点放到他跟前:“佘道长是出家人,想必不是来同我们饮酒啖肉的,有何贵干?”
“贫道有个不情之请,需要二位协助。”摆手谢绝沈杳一番好意,佘道长目光诚挚,接着说,“逍遥山有两名弟子下山历练,途经此地后,杳无音信。道门发布寻人启事,贫道顺手揭了,可惜寻觅无果,所以想请两位帮忙寻找。”
“有分成吗?”沈杳咬了一口肉,腮帮子鼓鼓囊囊,吐字不清。
边照则摸一下鼻头,干咳一声,目光落在她油光锃亮的指甲上,贴心地递给她一片包肉的叶子。
此话一出,佘道长伸出五根手指:“五五。”
“不成。四六,不然不好分。”
“我不参与。”边照淡淡说了一句,“但马帮可以提供帮助。”
佘道长刚想表示感谢,又听那缺德鬼说,“谁不知道逍遥山财大气粗,还得是四六,不然没得商量。”
姓沈的是个什么玩意,钱袋掏空后还会挑金线的主。跟这种人做交易,属于破财。
“我说你,”听一半听不下,边照凑近她,压低声音警告,“差不多得了。”
沈杳:“他没线索有委托,我有线索没委托。道门规矩,只认揭榜人,究竟谁更吃亏。”
怼得他哑口无言。
听到有线索,佘道长也顾不得心疼钱袋,一口答应下来。
“两少年,乐修,魇中境外六层往坎字方向。”
魇中境?
这个词于边子遮太陌生,跟他第一次听西陆商人说蹩脚的溯阳官话说“通关文牒”的感觉差不多。
眼前这两人说谜语似的,有问有答。
“人没事吧?”
“自己不会算啊。”
佘道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你既然知道,为何见死不救?”
好问题。边照瞥了一眼吃得正欢的沈杳,这一月相处下来,她身上的谜团太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十句话九假一真,无所畏惧,随心所欲,像天灵山上的云雾,虚无缥缈。
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生死在她眼里,似乎只是一个词,并不能作为驱使他去作为的动力。
只听她说道:“我没灵力。”
“哈?”
这事还得从头说,没进棺材前,沈杳夜夜心口绞痛,灵力如排山倒海冲出丹田,神台崩塌,意识溃散。千钧一发之际,她自散灵力才得以保全性命。
待她醒来,返璞归真,自此世间再无一个姓沈名杳的修行者。
罪魁祸首,她敢笃定就是那尊神像。
沈杳想过,魇海洗不了神髓,这世间唯有八宝螭吻玲珑塔能克她。
幸运的是,灵堂所供奉的神像就是症结所在。
享百年香火的通灵玉,刻着应阿京的脸,再雕个镇龙塔,可谓是阴损至极。
现在想来心有余悸,要是再晚一点,恐怕她连这具身体都留不住。
当然不能这么跟他们讲,毕竟说了也没人信,只能编个更离谱的理由。
“你俩不知道,我以前可是江洋大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偶得高人指点,金盆洗手,入道修行,重新做人,弥补过错。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晓是我作恶多端,天道罚我历经生死劫,才可洗脱身上的罪孽,半生修为,就此散去。”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添油加醋的短短前半生,写成戏本子都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换旁人听了,心里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