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是二月的生辰,开春后在这封信送到楚执宜手上后,他便年长了一岁。
楚执宜实在想说,他再长一岁在她眼中也仍是小孩。
看过信后,楚执宜又将自己上次留着的那块上好的玉料寻了出来,找人送去铺子刻了个小狮子的玉章,同回信一样给他送了过去。
夜里楚执宜叫人焚了香,次日才选,这件事情虽说对楚执宜睡眠影响并不大,可她若总忍不住记起上一世的事情来,便有些头疼了。
一切准备妥当,楚江婉在这个时候造访。
按照她的性子,楚执宜还以为楚江婉一早便会来同自己说一些才选的事情,可楚江婉这一次来得晚。
这个时候过来,更像是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来,最后纠结或是拖延到了现在。
夜里烛火黯淡,楚江婉粉蓝色步履不缓不急地走了进来,目光往楚执宜脸上打量了一圈。
楚执宜命人给她倒了茶,这才笑着打趣:“长姐这会儿过来,莫不是怕临时打小抄对我才选没用处,这才迟疑了不成。”
“就你最会打趣人,你上次既说了对才选之事没多大想去,我便也没想着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功夫。”楚江婉笑着,抿了一口茶。
“我今日来,为的是另一桩事。”她面上温和,一贯是这副如水般的样子,“你上回同我打听崔家,我听人说他们家的大公子崔凌云今年十八,正是入贺家学堂的时候。”
楚执宜听得眉头一挑:“崔凌云会进贺家学堂?”
“正是呢,论起来这崔家倒也不错,这崔家公子也与你正当年龄,莫不是……”楚江婉起了心思。
楚执宜当即脸一黑:“没这个想法,我当时不过是随口一问。”
“这便好。”楚江婉松了一口气,“这崔家公子名声不大好,我听着像是纨绔子弟,崔家人跋扈,不是好相与的。”
楚执宜无奈道:“长姐放心,我当真没有。”
楚江婉见她说得笃定,终于放心。
她还要同楚执宜说话,便咳嗽了几声。
楚执宜以为她夜里出来受了凉,却见楚江婉循着香源往正燃着熏香的金兽炉看去,眉头微蹙:“这是那日医师帮你开的香料?”
楚执宜点头。
“虽说这香对你有安神清心之效,可熏得浓了也不好,只怕对身子有什么影响,还得少用着些。”楚江婉又忍不住同她唠叨。
楚执宜连声应下。
上一世她同楚江婉并不亲近,所以只是大约知晓她这个喜欢关心人的性子。
这一世大抵是同她搭话次数多了些,被划入在可以唠叨的圈子内,楚江婉显然对楚执宜的许多事情都不免关心。
见楚执宜已经不耐烦,楚江婉这才讪讪停了话端。
她敏锐地察觉到如今的楚执宜对自己没有从前那样排斥,也便很自然地多话了几句。
此刻见她已经不耐,才想起,楚执宜最烦的便是她这样爱絮叨的样子。
楚江婉于是不再多话,只同她说了要早些歇息,便离开了。
离去前,又多看了眼那金兽香炉。
楚执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觉得她大抵真是被呛得厉害。
才选之日清晨,楚执宜被继母跟前的人唤醒,她眼睛还没睁开,便听见那厢张罗着要将她收拾妥当,送进贺家才选。
楚执宜迷蒙着,只觉骤然醒来脑海中有一片梦境的碎片。
地点是在楚父的疏落居中,她背上受了伤,疼得几乎出了冷汗,被汗水浸湿的衣裳紧紧贴在脊背上,火辣辣的疼痛。
身后有人在为她上药,那人一直沉默着,楚执宜并不知晓是谁,只觉得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自小的经历让楚执宜对周遭的所有人都怀着一种警惕的态度,上一个让她能够安心相处的人是她的母亲。
可惜,她已经死在了边关。
那人上药的动作极轻,似羽翼拂过她的肌肤。她疼得呼吸起伏之际,身后之人的呼吸便放得更缓了一些,好像比她还要疼。
上药的手收了回去,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将那人的手腕攥住。
她听见身后之人一声无奈的喟叹,分明无奈,又好似纵容。
楚执宜从来不懂什么见好就收,梦境中的画面让她敏锐地感知到这人即将离开自己,她转身看向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