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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伯仁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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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鑫很惊讶,船居然毫无预兆的启航了。

他还以为,无论如何,公主都会等夏子安过完头七。

李盏瑶的烧渐渐退了。自那日后,她只字不提夏子安,也恢复常日的晚上不睡百日不醒,恢复一如既往地嫌弃邓鑫。可每个人都细微的察觉到公主不一样了。

她愈加的沉默,常常几个时辰一动不动地看月,看江。

张珩看不下去就会说,“公主,医师说,如果难受,哭一哭对身体是有益处的。”

李盏瑶就会抬着无辜的大眼道:“张珩,我不难受。真的。我一点都不难受。”

张珩轻轻皱了眉头,幽幽道,“公主,何必在我面前逞强呢……”

“张珩,你知道我以前身边有个密友,是辛掌印的干儿子吧?”

张珩点点头。

“他叫郭骞,他也死了。而且,死的比夏子安还让我猝不及防。可我也过来了,为什么能呢?因为我自私怯懦,为郭骞报仇了便能心安理得继续走自己的路。这些日子,我苦苦思索,要走下去就该为夏子安报仇,可他的仇人好像就是我,难道我要杀了我自己?可若我不为夏子安报仇,就必须带着对他的愧疚活一生,这又让我十分痛苦。张珩,你说我该怎么呢?”

张珩:“公主,如果一个不会浮水之人非要跳河,淹死后,难道河水要怨怪自己太深了吗?”

李盏瑶歪着头,不解又困惑地看向张珩:“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张珩:“公主,伯仁之死,王导虽有责,但罪之根本难道不是一心要排除异己的王敦?再着,若王导因沉默导致伯仁而死,那晋元帝识人不清,优柔寡断,是不是也是致周伯仁而死的原因。或者周伯仁话多一些,将自己曾为王导说情一事及时告知王导,王导便也不会在王敦要杀周伯仁时沉默。那是不是,周伯仁也要为自己的死负责呢?”

“……”

李盏瑶愣愣地看着张珩。这个人,总是能知道自己陷在何处泥潭中。

“公主,您或许有因但绝不是唯一。人做任何事,最后决定去做的都是自己。说句不该说的话,公主您太习惯把许多错归咎在自己身上。夏子安之死是,十一殿下被贬是,很久之前因舞弊被记名的钟侃也是。有时候,我倒宁愿公主您是个恶人。因为恶人很少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其实就连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帝王,弄得一方生灵涂炭也不会只有帝王一人之错。就像载着人向前奔跑的马车,帝王可能是那根主车轴,主车轴断了,车翻了。所有人都在骂主车轴的不是。可做车轴时,工匠可有疏忽半寸?选用的木材是不是本就不适合做主车轴?或者主车轴明明有了裂缝,车上人发现却视而不见?还有,大家也许都忘了,车用久了车轴就是要断的。”

“公主,小人只是想告诉你,任何错都不是一个人造成的。只是很多错看起来像一个人造成的。”

张珩不仅眼观四路,连心也睥睨旷野。

李盏瑶不知道张珩这番劝说起多少作用,可当日,确实睡得沉了些。

也许理歪,可人就是被一个个自圆其说的说法欺骗着,安慰着,放过自己度过一生。

一转眼,又十一月了。

秋江码头上,泛黄的芦苇在风中瑟瑟压江。几只寒鸟掠着江面鸣声而过。

即使是深冬,秋江码头的船只依旧繁忙。南方运往北方的粮食、北方前往南方的船只人员,基本都会从此经过。

码头边,一个清俊的男子时不时抬头眺望江面,直到一只挂着“鑫”字旗号的船只缓缓驶入码头范围,男子抖了抖披风,起身站到停港口。

船停下来,一个劲装模样的女子迎着男子上了船。

卢行止便走边问天星:“听说公主在裕州病了多日?如今可康健了?”

天星回道:“只是还有些咳嗽。医师说,再三五便可尽好。”

“如此便好。”

船舱内,静静燃着银丝炭。桌角两坛兰花苍绿得异常好看。

李盏瑶摇着拨浪鼓,小格非的好奇地嗒着嘴,双眼滴溜溜盯着。

邓鑫举着小老虎,挤过李盏瑶到小格非面前,“大老虎来喽!”说着还挤眉弄眼,夸大得像个没脑子的傻子。

小格非一下咯咯笑起来,视线从李盏瑶那儿转到邓鑫脸上。

“格非,看娘亲!”

小格非却捧着大老虎的脸,又抓又捏。

“格非!娘亲这儿还有小风车,格非,看娘亲!”

小格非充耳不闻。

邓鑫得意地冲李盏瑶挑挑眉,“我说公主,与孩子相处呢,孩子几岁你就要变成几岁,懂吗?”

李盏瑶还想反驳,天星进来了,“公主,卢大人在候着了。”

李盏瑶无奈扔下拨浪鼓和小风车,伸着脑袋道:“格非,娘亲去去就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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