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今日就没有了。”
“那就行,”她站在马车上,侧头对那掌柜地道,“以后他若是再打着我的旗号来,赶走了便是。”
“明白,”掌柜看着她上了马车,“大人您慢走。”
不多时,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聂府的后门。
“大人,到府上了。”车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平日她惯常从后门进出,好避开那些想来套近乎的人,扬州会馆虽离正门更近,可车夫还是照旧绕去了后门。
聂如靖一撩开车帘,忽觉湿意扑面,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已飘起了细雨。
好在马车上常年备了伞,她撑开,朝着府门而去。
走了没两步,她的脚步停住,看着府门外伫立着的那个修长身影。
门下悬着那两盏风灯也被吹得微微晃动,烛光里,只见雨丝如线,四下斜飞,在夜色中弥织出朦胧水雾。
他站在水雾里,一袭青衫被夜风撩动,像是林中一株被风雨侵袭的青松古柏,别有一股萧索之意。
难怪,掌柜说他今日没再去会馆,原来是候在了这里。
也不知道,他来了有多久。
“你来做什么?”她语气很冷。
“那日,没来得及好好向大人致歉,”他神情恭敬有礼,“今日才冒昧打扰。”
她立在那儿,将他打量了一番。
她在伞下,被浸湿的只有鞋底,在这雨幕里,停着也好似闲情逸致,可他就只剩了狼狈。
他的衣衫已经湿了,面上也湿漉漉的,一双深黑双目,在雨幕后,也似笼了一层清寒。
这样的细雨,刚好能让人衣衫润湿,可在这个天气里,湿哒哒的粘在身上,最是难受。
她看了看,终于启唇,“跟我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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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进聂府,崔沭已有些熟悉。
依旧是那间会客厅,聂如靖一袭深色便衣,坐在一侧的官帽椅上。
上一次,邬进贤带着他与崔瀚踏进这间屋子,聂如靖还客套地叫了侍女看茶,今日却只示意那侍女退下。
显然,没有要久留他的意思。
他衣衫湿了,便未落座,只静静立在一侧。
“坐吧。”她还是指了指身侧的位置。
走得近了,崔沭便闻到了她身上那股酒气。
“昨日去了扬州会馆,今日又在后门等候,”她其实已猜到他来意,“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过了这几日,怒气稍散,尤其是方才见了他那副窘迫狼狈的样子。
她忽然起了兴致,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或者说,他会如何狡辩。
“前日家母冒犯了大人,实在抱歉,”他面带歉色,“还望大人见谅。”
她面色平平,也看不出什么怒气。
“你不会觉得,这样轻飘飘的一句抱歉,本官就不计较了吧?”
这么多年身居高位,她已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样压着火气,说出来的反而更有一股慑人的压力。
“累及大人声名,大人生气是应该的。”他垂了目光道。
“当初是邬进贤到本大人跟前,说要送一个人来伺候我,他说,你很会伺候人,随我怎么处置,可我看着,你似乎很不乐意,”她偏头看着他道,“怎么,看不上我这儿?”
他却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她,“大人当真是想要一个……男侍?”
这问题她有些意外,“你问这个做什么?”
“若是大人真想要男侍,想必有的是人应承,大人身边恐怕也早已侍者如云,可这么多年大人一直洁身自好,且卑职观大人这府上,连下人似乎都不多,所以卑职一直以为大人并无此意,是邬公公误会了而已。”
这还是第一次,她听到有人夸自己“洁身自好”,更没想到他这么心细,竟留意到了她府上的下人。
“你知不知道,本官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她冷冷道,“你见过我几面,就以为能将我的心思猜透了?”
“大人息怒,只是邬公公实在是抬举卑职了,卑职是个愚笨的人,若侍奉大人,怕是伺候不周”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和他母亲当日一样,想让她放过他。
她沉着脸,正要发作。
忽听得他道,“不过卑职此来,任由大人处置。”
她盯着他,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前日的事,卑职实在……,”他的眼中浮出一丝无奈与惆怅,“不知如何才能让大人消气,只能来听大人的处置。”
“能让我消气,你便任由我处置?”她颇有兴致地问下去,“来我这儿当个男侍也愿意?”
“卑职不敢高看自己,便是给大人当个下人,也该是卑职高攀,如何敢说不愿。”
他倒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