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嗯?怎么可能,我就喝了一点点。”许昭延两只指头比划了一下,随机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喝酒啊?”
“呵,那怎么可能,我六岁时就会喝酒了。”柳卿看着明显喝醉的人,气笑了。
“是不是背着你母亲偷偷喝的?”
“我不记得自己父母长什么样了,我在很小时候就被人贩子卖给了戏班子。”或许是因为与平时不一样的许昭延,柳卿也没了往日的拘谨,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抿了一口,“好酒,比我之前喝的都要好,醇香丝滑。”
“那是,这是我母亲那边当地酿造的,我从小喝到大,也是我母亲的最喜欢的酒。”
许昭延听后得意一挑眉,喝了口酒,又闷声不说话了。
柳卿望着栏杆外湖水里争执嬉戏的鱼,一时间这方天地就没了声响。
“我父亲在我母亲之前有过两任妻子,我母亲是他在打仗时的小村庄认识的,我母亲当时很年轻,在离开之前我父亲保证之后会回来找她的,但是直到我十岁之前,他一次也没有回来。“许昭延喝酒后有些哑的声音飘荡在水榭中,“我母亲身子本就不怎么好,未婚生下我之后一直郁郁寡欢,也遭到村里人的鄙视和欺辱。当时我真的非常恨自己的父亲,但又盼望着他会有一天出现来拯救我和母亲。在我十岁那年他来了,但只是因为他的第二任妻子去世,而他唯一的儿子也战死了,所以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一个流落在某个小村庄里的儿子。我母亲在被接回去的第一个春节里去世了。我父亲简单地为她办了丧事,便再也没有过问。他请了许多先生教我,而我也时常与他作对,只要他不舒服了,我就仿佛替母亲出了一口气。”
“很幼稚是吧,但是如果重新来过,我也还是会这么做。”许昭延嘟囔道。
“我听说,你在小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所以,出了什么事?”柳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哦,是刘伯说的吧。”许昭延笑道,“不过就是赌气离家出走,结果被人掳走,虽然我后来自己逃了出来,但是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所以我就在附近一个农庄住了下来。那段日子里我就靠人们的施舍过活,看到不同的军阀对百姓的欺压,还有天灾,闹饥荒,村里人死了一半以上,就在我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我父亲的人找到了我,带我回去了。回去后我才发现,我父亲已经认了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养子。自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自己之前的举动是多么的幼稚又无用,我想要为那些人做些什么,所以我开始认真听先生们教课,后来考上了军校,毕业后参了军,一路打仗打到今天。”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趴在了桌子上。
“许师长?”柳卿试探着喊道,“不会真的醉倒了吧?”
她走上前弯腰看着面前人的睡颜,不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柳卿轻轻推了几下许昭延:“许师长?”
突然,许昭延睁开了眼,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似乎认清楚是谁之后,将她拉了过去,低头重重地吻上了柳卿的唇,绵软的,温暖的,随后在她耳边呢喃道:“卿卿——”便靠在她肩膀上又睡了过去。
柳卿手上握着的酒杯掉入了栏杆外的池子中,缓缓地沉入水底,惊起湖面上一圈圈的涟漪,还有四散逃窜的鱼儿。
夕阳一半在天边挂着,一半映在水中,这是一个酒味的吻,像是夕阳是酒味巧克力融化在池水里,她就着棉花糖一饮而尽,唇齿间还留着清香又甜腻的后调。
柳卿脸越来越红,像是晚霞烧到了她脸上,呆怔了许久,她终于缓过神来,有些仓皇地将许昭延推到栏杆上,自己逃离了这座府邸,仿佛是偷了宝藏的大盗,但不知道是不是也将心落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