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柳卿和许昭延的关系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又近了一步，几日后柳卿去许昭延府上做了客，也让他得偿所愿——吃到了柳卿亲手做的鱼丸汤。

那天之后，许昭延就离开了小城，他本就是借执行任务之便路过小城，也不好久留。

而尹翮在察觉到柳卿与许昭延的关系比她想的还要亲近后，严肃地找柳卿谈了话，她最后踌躇了很久说道：“其实我还是不太赞成你和许昭延在一起，你看你们聚少离多，你这样真的了解他吗？他也不和你确定关系，每次都是回来的时候撩拨你一下。现在全国局面这么乱，他又是个经常出门打仗的，你有想过以后你们俩会是怎么样的吗？再者，你知道他是许壬崧唯一的亲生孩子，你也见过许壬崧，以我的了解，他更希望许昭延娶一个门当户对，能帮助巩固他势力的世家小姐，这个人，柳卿，并不会是你。”

柳卿低垂着头，看着低空的浮尘，抿着唇，无法反驳。

尹翮终是于心不忍，她上前抱住柳卿，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我曾经说过不会干涉你喜欢许昭延，但这现在是关乎你们两人了，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考虑，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一时的心动确实很诱人，但是长久的清醒和安稳才是真的生活，我不想你被别人的一点甜言蜜语打动，这种低成本的付出不值得你交付真心。不管你怎么觉得我本身就不喜欢许昭延，还是我厌恶所有男人，我的出发点都是帮助你，我是诚心诚意的，所以你也再考虑一下吧。”

柳卿在二楼目送着尹翮撑伞离开，她伸出手感受雨水在手掌上跳跃，雨是公平的，落在所有的白墙黑瓦之间，是不是每一滴雨都是一个人在现世无法实现的愿望。她想。

“一切都付与他罢。”

柳卿叹了口气，闭上眼，朝着吉宁寺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地一拜。她挣扎着，在所有飘渺和崩坏中探索着，像是蜕壳的蝉，艰难地成长着。

柳卿拍的那部电影在几个月之后上映了，大受欢迎，她在电影中精彩的表演让她在一些地区也有了些名声。

日本对亚洲的侵略更加严重了，整个中国像是蒙在水里，要么就此窒息，要么成功自救，脱胎换骨。

又是一年的深秋，尹翮在一天来找柳卿的时候告诉她：南京有个聚会她为了生意必须回去参加，她在深思熟虑后，想着把柳卿也带上———柳卿趁电影的余波再去露个脸，结识更多的贵人，那里可是有很多厉害的女子呢。

柳卿答应了。尹翮还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不过她也没多想，笑着说要去给柳卿送两套礼服来试试。

两人乘了火车在次日傍晚到达了国｜党的首都，在旅馆稍作歇息后，尹翮带着柳卿坐车来到了一座公馆，有侍从迎她们进去，门后面是与柳卿生活的小城完全不一样的奢华，精致。

穿着各式华美礼服的人们随意地端着酒，交谈着，两人刚走进几步，就有一个长相清秀，身穿淡色旗袍，戴着白色狐皮围脖的美人迎上来，她和尹翮抱过后转向柳卿：“这位一定就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新起之秀，柳老板了吧。你的唱腔确实很华美，或许之后那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你教我两嗓子。”她说着牵起柳卿，然后又转身笑道，“忘记介绍自己了。我是沈璋珏。”

尹翮补充道；“这场聚会就是她举办的，璋珏可是个才女。而且还是个建筑学家呢。”

沈璋珏笑着嗔道；“就你会说是吧。你不也是？”

几人笑作一团，尹翮交代了几句就去找她要洽谈的商业伙伴了，而沈璋珏则是拉着柳卿将她一路介绍给别人，柳卿在沈小姐与他人交流之际，突然注意到了公馆外面露台上的人影——是许昭延与一位娇俏的小姐。两人倚在栏杆上，一人执一酒杯，交谈了几句，然后一起望向夜空，一会儿接着转回身来，那位小姐说了什么，他们轻笑着，酒杯轻碰，两人皆一饮而下。

“那位小姐是蒋公最喜欢的侄女，蒋絮因。”沈璋珏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柳卿吓了一跳回过身来，沈璋珏端着杯酒递给她，“我还想着你怎么不见了。”她又睨了一眼露台上的两人，嗤笑了声，“蒋絮因可喜欢许昭延了，双方家族也都有意撮合呢。倒是天作之合。”

柳卿心不在焉的，连杯中是什么酒都没辨认，灌了好几口，沈璋珏接着说道，“你自己吃点东西，我去招待一下新来的客人。”说完之后翩然而去。

柳卿又望了会儿，定了定心神，她走到盛放甜点的长桌前，刚夹起一块小蛋糕，跳舞的时间到了，男女成双成对转入舞池，她在当中看到了尹翮和她的舞伴，当然，还有许昭延和蒋絮因。

她退到大厅的一个角落，原本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了，结果才站了几分钟，有好几个男子装得人模狗样的来和她搭讪，开口都是：“柳老板，我是你的粉丝，你在电影里的表现可真是惊为天人”等等，结果当谈到戏曲时又都是一知半解，还有个当场就手揽了上来，色眯眯地请她聚会结束后同他回家再深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