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醒身堕

采办抽出袖中的匕首，走到沈檐面前：“今日院主和大人的好兴致不能被你搅了，你得给我们助助兴。要么你亲手杀了这些人狗，院主保你在掌管四层的店铺且不必再回聚千院；要么我杀了人狗，你回聚千院好好侍奉大人。”

他的言下之意是人狗必死！

沈檐看了院主一眼，对方正用满是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一切都是院主的计谋。

若他杀了人狗，便是入伙院主，为虎作伥，与那些残暴不仁的人没有什么两样。而他若不杀，人狗还会死，自己也会被迫再回到聚千院。

沈檐皱眉，院主为何会做下这样一个局？他先前以为院主是想利用人狗的性命逼他回聚千院就范，如若这样，他便不会提出回聚千院这个条件后还要人狗性命。

沈檐沉思，院主既费力做局，便一定能料到他会保住人狗的性命，为何还会让采办动手。

忽然，他明白了过来。

虺朝新立，王上采纳国师齐弗的提议，延任前朝城主以安地方人心。在安乐城，采办实权虽比院主小，却是名义上正经的安乐城主，有号令全城，觐见朝堂之权。而院主则是虺朝派下的幕监司，只能监视保护安乐城土，如今看来幕监司一职已容不下院主的野心，故想借他的手除去采办。

院主心狠手辣。他不仅想逼他甘愿回聚千院，还想借其手除去采办。

院主一箭双雕，城府深沉，沈檐清楚他今时今日还斗不过院主，他只能先保全人狗的性命。

沈檐拿过匕首，他定了定心神，向院主道：“今日我便杀一人为院主助兴。”

一旁的芥生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

沈檐忽将匕首出其不意地插进了身前的采办的心肺。

周边的美妓艺娘不由惊叫，沈檐随即松了手，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虽杀的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是面色骤白，心慌手抖。

后知后觉的采办捂着心口，瞠目口呆，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倒地不起，殷红的血液流引到地毯，染红大块地面。

周旁的美妓挨在一起，不敢出声。

在座的权贵未动，院主张声命门外看守将采办的尸体打理干净。

沈檐定心问向院主：“如今可否能保住人狗的命。”

院主阴笑：“你给我助兴不假，可还未让这些大人尽兴。”

院主起身，停在了沈檐身侧：“你要是能让大人尽兴，我便保这些人狗吃饱不冷。”接着，他牵着人狗向外走去，临行前他嘱咐沈檐等人一句话：“把大人们给我好好侍奉好了。”

厢门一阖，便有权贵的目光流眄于沈檐身上。

一个权贵先强抱起一名美妓，其余权贵也放荡起来，他们扑摸沈檐，捉拽芥生，拉扯其他美妓南妓，整个房内瞬间变得脏淫凌乱，不堪入目。

琴女见状，连忙拉着怔在一旁的琵琶女向外逃去。琵琶女回过神，快转过屏风时，她回首一望，目光正好与芥生相对......

入夜，沈檐和芥生被送回到聚千院，扔在了榻上。

沈檐浑身颤栗，他回身欺于芥生身上，质问道：“你们为何不反？！”

芥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问为何这里的人宁愿忍受折辱，也不敢群起反抗院主。

他无奈回道：一二层为生，三四层为活，五六层为利，都有舍不下的，如何反？

沈檐一怔，明白了他的话，底楼的人不敢反，中间的人没骨气反，高层的人不想反。人的顾念太多，若不割舍不下就反不了，成不了。

沈檐无言，他抬手松开了芥生的领口。

芥生褶皱松垮的衣领微展，露出羞辱的红痕。

沈檐看着身下的芥生，犹若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他从前不也是无力反抗？国存时，母亲和他为了在冷宫活下来，不得不忍受权臣胁迫；国亡后，他为了能活着带南枝离开百家寨，不得不忍辱负重。

二人相视，明冷的眼底忽升起濡濡温情。

沈檐微怔，芥生的手无息地攀上了他的脖颈。望着温明而悲凄的双目，沈檐不禁沦陷，他的身子随着对方的指引倾下。

芥生的身子像凉玉一般，沈檐忽然想把他捂暖。

亡国之后，他看到了更多人的无力和悲怆，被村寨欺弄而无法自救的南枝，被双亲买入妓院而麻木和挣扎的芥生，还有被残害身智而供人取乐的人狗。

他和他们还要忍受到什么地步，苟且偷生？醉生梦死？行将就木？亦或是自寻短见？

二人贴着身子，温热吐息。

可沈檐忽停下了动作。

都不可！被太商前朝抛弃的遗民流军，被今朝欺.辱.蹂.躏的弱者都不该如此活下去。

沈檐下定了决心，他们割舍不下的，他来舍，他们做不到的，他来做！

沈檐起身，离开了芥生。芥生也拢了衣服，起了身。